加入书架
柜子上放着一个廉价的塑料购物袋，里面胡乱塞着她的东西——
一个屏幕裂了蛛网纹的手机，一个磨损严重的旧钱包，还有几张皱巴巴的纸，大概是病历或缴费单。
这大概就是原主被送来时身上的全部家当，透着股被彻底抛弃的凄凉。
苏酥没时间感慨。
她一把抓出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
指尖划过屏幕，冰凉的触感。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艰难地亮起，微弱的蓝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信号格微弱地跳动着。
她首接点开了那个绿色的、带着白色钱包图标的APP——
微信。
界面弹出。
置顶的几个群聊名称透着浮夸的奢华气息：“苏家小公主后援会”、“名媛下午茶VIP”、“SKP最新到店通知”……
苏酥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手指飞快下滑，首接忽略了那些曾经代表原主“身份”的喧嚣。
她的目标很明确——钱包。
指尖悬停，点开。
一个孤零零的数字跳了出来：32,517.86。
苏酥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比预想的还要少。
记忆碎片里闪过一些画面——
苏晚晚委屈地说喜欢某个限量款包包，林薇随口一句“喜欢就买，刷你姐姐的卡，反正她零花钱多”。
原主那点可怜的、用来粉饰太平的零花钱，也就是苏家父母施舍的生活费，大概就是这样被一点点蚕食掉的。
三万二。
在一个普通城市，省着点花，能支撑一段时间。
但在寸土寸金的帝都，面对苏家可能的后续动作，这点钱就像汪洋里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她立刻退出微信，点开了手机自带的银行APP。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淡定，输入记忆中的密码。
登录界面卡顿了一下，转着圈。
苏酥的心跳平稳，眼神锐利地盯着屏幕。
几秒钟后，红色的、刺目的提示框弹了出来——
【登录失败】
【提示：您的账户状态异常，请联系发卡行客服或前往网点处理。】
意料之中。
苏酥嘴角那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
苏家的动作，果然够快，够绝。
断绝经济来源，这是彻底斩断后路的第一步。
她甚至能想象出苏明远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吩咐助理去冻结这张卡时的样子。
无所谓了。
本来也没指望。
还有微信里的三万二，这是她唯一的启动资金，必须保住！
她手指没有丝毫停顿，首接点开手机通讯录。
一长串名字跳出来，带着原主过去十八年生活的全部印记——
爸爸、妈妈、晚晚妹妹、景明哥哥、张管家、李司机、王婶……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连接着那个庞大而冰冷的苏家机器。
苏酥的眼神没有在任何名字上停留超过半秒。
她点开右上角的编辑图标，选择了“全选”——
屏幕瞬间被密密麻麻的名字覆盖——
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下了那个鲜红的“删除”按钮。
【确认删除所有联系人？】
确认。
通讯录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干净得像从未存在过。
接着是微信。
她点开通讯录，再次“全选”，拉黑，删除。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留恋。
她当然不留恋，又不是她爹妈。
做完这一切，她首接长按电源键，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切断联系的第一步完成。
但还不够彻底。
这张旧SIM卡，依然是连接过去的纽带。
她拿起那个裂屏的手机，手指扣住SIM卡槽的边缘。
没有取卡针，她就用指甲，一点点地、用力地往外抠。
指甲边缘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刺痛。
但她毫不在意，眼神专注得可怕。
“咔哒”一声微响，小小的金属卡托终于被抠了出来。
那张小小的、承载着原主过去所有社会关系的SIM卡，静静地躺在卡托里。
苏酥将它捏在指尖，冰冷的金属触感。
暂时还不能扔，她需要用它来办理出院结算和……
购买新的身份标识。
她迅速拿起那个旧钱包打开。
里面有几张零散的红色纸币，大概几百块。
最重要的，是夹层里的身份证。
她抽出来。
照片上的女孩年轻，眉眼间带着一种被娇养出来的、不谙世事的脆弱感，和她现在镜子里这张苍白冷漠的脸，判若两人。
苏酥将身份证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硬质卡片硌着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的身份锚点。
目光再次扫过病房。
没有行李，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
她就是一个被彻底清空的人。
苏酥走到门边，侧耳倾听了一下走廊的动静。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护士推车轱辘声和模糊的谈话声。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的光线比病房更亮，带着医院特有的惨白。
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
她低着头，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不那么虚浮，朝着记忆里电梯的方向走去。
后脑的伤口随着走动传来一阵阵闷痛，眩晕感也如影随形，但她咬紧牙关，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定。
护士站就在前方。
两个值班护士正低头看着电脑屏幕。
“你好，17床，苏酥。办理出院。”苏酥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个圆脸护士抬起头，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惊讶，“17床？苏小姐？你现在怎么能出院？你的脑震荡观察期还没过，伤口也需要……”
“我没事了。”苏酥打断她，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我要出院。现在。费用怎么结？”
护士被她过于冷静的态度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电脑屏幕，
“呃…苏小姐，您的住院押金和前期治疗费用，之前是有一位自称苏家管家的人来预缴的。但后续的检查和药品费用清单还没出来，而且您这情况……”
护士的目光落在苏酥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还有她后脑包裹着的纱布，明显不赞同。
“预缴了多少？够付后续费用吗？”苏酥只关心这个。
护士快速敲击了几下键盘，“预缴了五万。目前产生的费用是……”
她又敲了几下，“三万八千多。后续的观察、换药、拆线、可能需要的复查……”
“多退少补？”苏酥再次打断，眼神锐利，“现在能结算吗？我要立刻走。退款请原路退回我的微信账户。”她强调。
护士被她逼问得有些无措，“这个…账单还没最终确定，而且您这情况出院需要主治医生签字，风险很大，退款原路退回是没问题的，但……”
“我不需要后续治疗。所有风险我自己承担。”
苏酥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麻烦你现在就帮我办理结算。多退的钱，退回我微信。”
护士看着她眼中那种近乎偏执的冷静和决绝，最终还是拿起电话，
“……喂，王医生吗？17床的苏酥小姐坚持要立刻出院……对，非常坚持，自己承担一切风险……好的，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护士认命般地开始操作电脑，
“王医生同意了，签了电子放行单。我现在给您打结算单，预缴五万，己产生费用三万八千七百二十二元……余额一万两千二百七十八元。”
她抬头看向苏酥，“苏小姐，这笔钱会原路退回您的微信账户，可能需要几分钟时间。”
“好。”苏酥点头，安静地等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