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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的空气里，似乎永远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参香与某种诡异甜腻的气息。那是我身上沾染的，也是连日来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着我的“提神汤”印记。系统面板上那个鲜红的“+55”信任度，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坐立不安。每日稳定+1的信任度提示，伴随着生存点数+3的微薄进账，非但不能带来丝毫喜悦，反而如同催命的倒计时，提醒着我那三罐红牛的库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底！
【红牛（罐装）x1】：生存点数 25点！（库存：1）
那个刺眼的“1”，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的头顶。兑换点只剩可怜的55点，连两罐都买不起！断供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脖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滞涩感。
“小顺子！” 我压下心头的恐慌，声音因为刻意压低而显得有些沙哑，“去御膳房！取……取一盏新熬的参汤！要……要最上等的山参！火候……火候要足！快去！”
“诺！” 小顺子应声而去，脚步匆匆。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习以为常。这几日，同样的命令，他每日要跑两趟，有时甚至三趟。昭阳殿到御膳房那条路，他闭着眼都能摸过去。
御膳房。
巨大的殿堂内，蒸汽氤氲，各种食材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温暖而繁杂的生活气息。炉灶里的火焰舔舐着锅底，发出呼呼的声响。厨娘、帮工们各司其职，切剁声、翻炒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然而，在靠近库房的一角，气氛却有些凝滞。
御膳房总管张德海，一个面皮白净、身材微胖、眼神透着精明劲的中年宦官，此刻正拧着眉头，看着小顺子小心翼翼地捧走那盅刚熬好、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参汤。这己经是今日送走的第二盅了！陛下这参汤，喝得也太勤了些！
他挥挥手，示意旁边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六子，跟上去看看。”
“总管？” 小太监六子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窥探陛下行踪？这可是大罪！
张德海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让你去就去！远远地看！看看那汤……是不是真送进陛下寝殿了！别多问！”
六子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猫着腰，像只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御膳房，远远地缀在小顺子身后。
张德海则背着手，在弥漫着蒸汽的灶台间踱步，眉头拧成了疙瘩。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陛下索要参汤的频率，高得离谱！而且每次都要“最上等”、“火候足”，点名要这口特制的、绘着缠枝莲纹的白瓷炖盅！这也就罢了。最诡异的是——每次参汤送去昭阳殿，陛下都会屏退左右，连小顺子都不能留！然后独自在殿内“加工”片刻！过不了多久，小顺子就得端着同一个炖盅（里面的汤明显少了大半），火急火燎地送去丞相府！
加工？
陛下亲自加工参汤？
加什么？仙露？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联想到近日宫中沸沸扬扬的“掌心雷”和“神异天子”的传闻，再想想丞相大人近来越发狠厉、几乎不眠不休的熬夜劲头……张德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窜上来！
莫非……陛下在汤里……加了那“掌心雷”里的东西？！或者……是某种更可怕的……秘药？！这哪里是提神汤？这分明是……
“总管！总管！” 六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惶。
“如何？” 张德海心头一紧，一把将他拉到僻静角落。
“小顺子公公……没……没进寝殿！” 六子压着嗓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他把汤送到殿门口，是……是陛下亲自接过去的！然后……然后陛下就把殿门关死了！过了……过了大概半盏茶功夫……殿门才开！陛下……陛下亲自把那个炖盅又递给小顺子公公！那汤……那汤的颜色好像……好像深了点？味道……味道也怪怪的！隔着老远都闻到一股……一股说不出的甜腻气！然后小顺子公公就……就捧着汤往丞相府跑！跟捧着圣旨似的！”
亲自接手！殿门紧闭！半盏茶“加工”！颜色变深！味道甜腻！
六子的描述，如同拼图碎片，瞬间在张德海脑海中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陛下在参汤里加东西！
偷偷加！
加完立刻送去给丞相喝！
“天爷啊……” 张德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唰地一下冒了出来，浸湿了内衫的领口。他肥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站立不稳。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
陛下……莫不是……在给丞相下毒？！
这个念头太过惊悚，太过大逆不道！但眼前的一切线索，都指向这个最坏的可能！那频繁的索要，那鬼祟的“加工”，那颜色气味的变化，那丞相喝了汤后如同打了鸡血般不要命的熬夜……
冷汗顺着张德海的鬓角滑落，滴在油腻的石板地上。他只觉得御膳房温暖的蒸汽此刻变得如同蒸笼般闷热难当，西周厨娘们欢快的吆喝声也仿佛隔了一层水幕，模糊不清。他该怎么办？装作不知道？万一丞相真有个三长两短，追查下来，他这负责熬汤送汤的总管，第一个掉脑袋！去禀报？告发皇帝给丞相下毒？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张德海淹没。他看着库房里那几盒被陛下点名要用的、价值不菲的极品山参，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这哪里是山参？这分明是催命符！
昭阳殿内。
我并不知道御膳房总管正在经历怎样的天人交战和生死抉择。此刻，我正进行着每日最紧张、最鬼祟的“地下工作”。
殿门紧闭，沉重的门栓落下。我像做贼一样，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狂跳。手中捧着那盅刚从御膳房送来、还烫手的参汤。浓郁醇厚的参香扑鼻而来，却丝毫无法安抚我紧绷的神经。
目光死死盯住系统空间里那孤零零的最后一罐红牛！银蓝色的罐身，红色的公牛图标，在意识深处散发着冰冷而绝望的光芒。
最后一罐了！
喝了它，诸葛亮今天能继续“精神百倍”。
然后呢？
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
巨大的恐慌如同实质的巨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绞痛。兑换点不够！生存点数杯水车薪！断供的灾难性后果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妈的！” 我低低地骂了一声，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愤，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那罐冰凉沉重的红牛。
“嗤啦！”
易拉罐拉环被粗暴地扯开的声音，在死寂的殿内显得格外刺耳！一股更加霸道、混合着甜腻、酸味和浓重工业气息的味道，如同炸弹般轰然炸开，瞬间压倒了参汤的醇香！
我咬紧牙关，将那金黄色的、冒着细小气泡的液体，如同倾倒毒药般，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倒入了滚烫的参汤之中！
“滋……”
气泡剧烈升腾、破裂的声音响起！金黄色的液体与深琥珀色的参汤粗暴地混合、翻滚！颜色迅速变得浑浊、暗沉，如同沼泽深处翻涌的泥浆！那股诡异的、甜腻中带着刺鼻化学感的复合气味，更加浓烈地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大殿！
我屏住呼吸，用勺子飞快地搅动着，试图让它们融合得更“自然”一些。看着那盅颜色诡异、气味冲天的“特制提神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哪里是汤？
这分明是悬在我和诸葛亮头顶的……慢性毒药！
我端起炖盅，感受着那滚烫的温度透过瓷壁灼烧着掌心，如同捧着烧红的烙铁。走到殿门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才缓缓拉开了沉重的门栓。
殿外，小顺子早己垂手恭候多时。他接过炖盅的瞬间，鼻子下意识地翕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混杂着困惑和习惯的麻木。
“快……快给相父送去！”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小心烫！”
“诺！” 小顺子应了一声，捧着那盅散发着地狱气息的“心意”，如同捧着最后的救命稻草（或者说催命符？），步履匆匆地消失在宫道的拐角。
我背靠着重新关上的殿门，身体缓缓滑落，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汗水早己浸透了里衣，黏腻冰凉。空气中那浓烈刺鼻的混合气味，如同无形的嘲笑，提醒着我这场荒诞而危险的“地下工作”远未结束。
信任度在缓慢爬升。
红牛在飞速消耗。
御膳房的疑云在积聚。
而我，这个“神异天子”，却像个蹩脚的特工，在昭阳殿的方寸之地，日复一日地调配着名为“提神”实为“催命”的毒药，等待着那迟早会到来的……崩盘时刻。
殿外，初夏的阳光明媚刺眼，却丝毫照不进这扇紧闭的殿门，也照不亮我心底那片深不见底的绝望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