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苏若瑶今日敢许下那般重诺,并非只是一时冲动。
她有自信,哪怕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她也有办法能保住秋诚。
苏家盘踞朝堂数代,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与隐藏的势力,远非外人所能想象。
苏家所依靠的绝非单单只有大乾,在大乾朝建立之前,苏家便己经是世家了。
只不过大乾太祖厉兵秣马与各方势力决战时,苏家自己也内讧了,如今的京城苏家只是留在中原的那一支。
若非如此,皇帝也不会让苏家人做丞相。
不过他或许不知道,就算元气大伤,苏家仍有许多门道。
即便大乾就地解散,苏家仍有底牌保全自身,更遑论一个秋诚了。
只是,这些底牌,她不敢明说,更不敢将自己的父亲完全暴露出来。
所以,方才才会特意说出“不管父亲怎么想”这样的话,将这份承诺,完全地归于自己个人身上。
“好。”她脸上重新绽放出那抹熟悉的、自信而又明媚的笑容,“既然你心意己决,我便不再多言。你只需记住,今日之诺,永远有效。”
没有人真是铁石心肠,只要有了苗头,她有自信攻下秋诚。
只可惜苏若瑶不知道一点,胜利就在眼前时,往往很可能失败。
她只想着如何进攻,却完全忘了自己还要防御。
......
次日,秋诚一如既往,根据与萧幼翎的约定,在午后时分,来到了后山那片幽静的观海竹林。
之前只考量过她的天赋水平,免得是个西肢不协调的,练了也是白练。
所幸萧幼翎不愧将门之女出身,天赋尤其出色。
因此今日,秋诚便要正式开始教导自己这位新收的便宜徒弟了。
说起武艺,秋诚所学,其实颇为驳杂。
他穿越而来,最初的十几年,在成国公府里,跟着父亲秋荣和府里的教头,学的都是些沙场上真刀真枪的实用功夫。弓马娴熟,枪术更是得了秋荣的几分真传。
而成国公是沙场老将,自然更愿意教他弓箭和枪术这等大开大合、适用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杀伐之术。
后来,他遇到了师父凌波仙子。
仙子乃是江湖奇人,一身武功,飘逸灵动,出神入化。
她见秋诚性子沉稳,便将自己最擅长的剑术,倾囊相授。
凌波仙子的剑,如天外飞仙,讲究的是以巧破力,于方寸之间,定人生死。
因此,秋诚的武学路数,可谓是刚柔并济,无所不通。
刀枪弓剑,他皆有涉猎,但若论最为擅长的,当属父亲所传的枪术,与师父所教的剑术。
但他自有机遇傍身,萧幼翎一个寻常小姑娘,却是不能什么都教的。
“幼翎,你想学什么兵器?”
秋诚看着眼前己经换上了一身干练短打、正一脸兴奋与期待的萧幼翎,开口问道。
他想着,小姑娘家,大多都喜欢些轻便又帅气的武器,剑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
然而,萧幼翎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师父,我不想学剑。”她撇了撇嘴,脸上露出几分不屑。
“京城里那些公子哥儿,一个个都喜欢在腰上挂把漂亮的佩剑,实际上连怎么拔都不知道。”
“一到聚会,就喜欢拿出来瞎比划,说是切磋,其实就是为了耍帅。我看腻了,觉得用剑的,都娘们唧唧的。”
秋诚闻言,不由得莞尔。
看来,是京城那帮纨绔子弟,严重影响了剑在小姑娘心中的形象。
“那……枪术呢?”
“枪术是我爹爹和哥哥们最擅长的。”萧幼翎摇了摇头。
“我若是在外面跟您学了枪,回去一用,定然会被他们看出来路数不同。到时候,他们又要多心,又要来找您麻烦了。”
她这番话,倒是考虑得颇为周到。
“那你想学什么?”
“师父,我想学刀!”萧幼翎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刀乃百兵之胆,势大力沉,一往无前!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属于男人的本事!”
秋诚闻言抽了抽嘴角。
傻徒弟,你有没有想过你是个女人呢?
不过,刀术吗……
对秋诚而言,刀术虽然不如枪、剑那般精通,但也远不是常人能比的。
他师父那本无名秘籍之中,包罗万象,自然也记载着几套精妙绝伦的刀法。
只是,凌波仙子曾再三警告过他,秘籍上的任何一招一式,都绝对不能泄露给外人,否则或许会招致杀身之祸。、
他自己都不敢施展出来,如何好传授他人?
于是,秋诚心中便有了计较。
“好,既然你想学刀,那为师便教你刀法。”他点了点头。
“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今日,我们先从最基础的招式开始学起,等你什么时候,能将这套基础刀法练得纯熟了,我再将我们成国公府的家传刀术,传授与你。”
秋荣也是武学大家,他如果不是个诸武精通的,也教不出秋诚这样的儿子。
“是!师父!”萧幼翎大喜过望,立刻恭恭敬敬地应道。
随后又有些担忧道:“师父,我是外人,学您家的家传刀术没问题吗?”
秋诚摇摇头,无所谓道:“父亲不是那样迂腐的人,这刀术不是什么不传之秘,家里的亲兵都能学的。而且……”
他顿了顿,笑着看向萧幼翎:“不是说一个师父半个爹吗,母亲也认可了你的,勉强也算是秋家的人,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想了。”
萧幼翎还能怎么想,她当然很高兴。
硬要说起来这师父还是她强行认下的,能被接受就再好不过了。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秋诚便开始一招一式地,教导萧幼翎练习基础刀法。
不得不说,这姑娘的天分,确实是高得吓人。
那些看似简单的劈、砍、撩、刺,她只看一遍,便能模仿得有模有样,稍加指点,便能领悟其中的发力技巧。
她学得极为认真,小小的身躯,挥舞着沉重的木刀,一招一式,都充满了力量感。
那认真的神情,那被汗水浸湿的鬓角,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充满健康活力的魅力。
而不远处,一棵巨大的香樟树后。
秋桃溪正偷偷地探出半个小脑袋,看着竹林里正在练习的师徒二人。
当她看到,秋诚为了给萧幼翎矫正姿势,竟站到了她的身后,伸出手,握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腰,整个身体都快要贴到一起的时候——
秋桃溪只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醋坛子,“哐当”一声,又被打翻了!
好啊!你们!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竟然……竟然借着练武的名义,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简首不知廉耻!
她越想越气,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寻了一把木剑出来,便提着剑,气鼓鼓地,从树后冲了出来,大声喊道:
“哥哥!我也要学!你不能只教她,不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