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卫国从前线归来,袖口还带着未洗去的硝烟味,李玉儿却捧着他带回的弹壳纪念品看了又看。那枚被她焐热的军徽重新别在他胸口时,她突然开口:“我要跟你去前线部队,现在就办随军!”
顾卫国正擦着步枪的手猛地一顿,枪管在灯下闪过冷光:“那边还在打仗,太危险。”
“危险才要去!”李玉儿把刚熬好的梨汤推过去,“你忘了上次负伤是谁给你寄的伤药?在后方干着急,不如去前线开个临时裁缝铺,给战士们补军装!”
第二天一早,李玉儿揣着顾卫国的军功章和结婚证,首奔公社民政办。王干事正在贴“拥军优属”标语,见她来了,刷子差点掉地上:“玉儿?你男人刚回来,不在家歇着?”
“不歇了,我要办随军!”李玉儿把材料拍在桌上,“越快越好!”
王干事推了推眼镜:“前线部队的随军审批更严,得有部队政治部的函,还要……”
“还要啥?我都带来了!”李玉儿又掏出顾卫国所在团部的证明信,“顾卫国是战斗英雄,我是军嫂,拥军支前天经地义!”
民政办卡着流程不放,李玉儿干脆坐到信访办门口织毛衣。来往的社员好奇地问:“玉儿,这是干啥呢?”
“等领导批随军呗,”李玉儿举起手里的绿色毛线,“给前线战士织手套,谁不让我去,我就坐这儿织到天荒地老。”
这话传到公社书记耳朵里,书记亲自出来查看。只见李玉儿面前摆着堆成小山的手套,旁边还放着顾卫国的军功章复印件。书记沉吟片刻:“好个铁了心的军嫂!批了!”
拿到随军证明那天,李玉儿把食品厂的糖糕配方和裁缝铺钥匙交给刘艳。刘艳捧着钥匙,眼圈发红:“玉儿,你真要去?那边炮弹不长眼啊!”
“长眼才好,专打敌人!”李玉儿把最后一批糖糕放进烤箱,“铺子就交给你了,记住,糖糕要多加红糖,战士们需要补充能量。”
顾卫国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眼神复杂:“其实……我申请了调回后方。”
“调回?不行!”李玉儿猛地回头,“你是战斗英雄,该待在需要你的地方!”
收拾行李时,李玉儿把缝纫机零件拆成小块,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顾卫国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忍不住问:“真要带这玩意儿上前线?”
“当然!”李玉儿举起一枚特制的金属顶针,“我找铁匠打的,子弹都打不穿,缝补军装时能当盔甲用!”
她又掏出本手绘的《战地缝纫手册》,上面标着“如何用降落伞布做绷带”“弹壳纽扣制作方法”等笔记。顾卫国翻着翻着,突然把她搂进怀里:“傻瓜,到了那边,一切听我的。”
出发那天,家属院的军嫂们都来送行,刘艳带着徒弟们捧来新做的糖糕:“玉儿,这是用红糖和炒面做的,能放半个月!”
站台突然一阵骚动,只见张建军背着铺盖卷冲过来:“我也要去前线!我会修鞋!”
李玉儿皱眉:“你不是说怕炮弹吗?”
张建军挠头:“怕归怕,但不能让英雄们寒心……”话没说完,就被接兵的干部拦住了。
绿皮军列轰隆隆驶向前线,车厢里挤满了探亲返回的战士。李玉儿刚支起小缝纫机,就被一群小战士围住。
“嫂子,这是啥?”
“缝纫机,给你们补衣服用的!”李玉儿拿起条磨破的迷彩裤,“看好了,这种布料要用双线缝,结实!”
她一边讲解一边操作,针脚又快又密。顾卫国靠在窗边看着,嘴角不自觉上扬。旁边的老兵悄悄说:“排长,你媳妇比咱们连的军需官还专业!”
抵达前线阵地时,炮弹的呼啸声清晰可闻。李玉儿跟着顾卫国爬进猫耳洞,洞里潮湿阴暗,还堆着弹药箱。她二话不说,和顾卫国一起清理出块平地,把缝纫机支了起来。
“哒哒哒——”缝纫机的声音在猫耳洞响起,惊飞了角落里的蝙蝠。送饭的炊事员探头进来,惊得把饭盒掉在地上:“我的娘!嫂子,您这是把家搬来了?”
李玉儿头也不抬:“家在哪,我在哪。”她举起刚改好的防弹背心,“看,把多余的布料改成护心垫,能挡碎弹片!”
顾卫国看着她被油灯映红的侧脸,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个铁了心随军的女人,不仅带来了缝纫机,更带来了让战士们安心的家的味道。而那“哒哒”的缝纫声,将成为这片阵地上,最温暖的战斗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