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偏院的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晃，灯影在青石板上投出扭曲的光斑。
萧承煜的亲兵己将刀疤男的尸体抬走，苏砚棠却仍蹲在原地，指尖还沾着革囊里的灰尘。
她的拇指在革囊内壁时，突然触到一道凸起——是枚嵌在夹层里的青铜令牌。
"叮——数据异常，无法识别。"系统提示音像生锈的齿轮卡住，比往日沙哑许多。
苏砚棠的呼吸一滞，借着灯笼凑近细看：令牌正面盘着蛇形纹路，鳞片处还凝着暗褐色的血渍；背面刻着个"韩"字，刀锋深嵌，像是刻进骨血里的仇恨。
"苏娘子？"萧承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未愈的沙哑。
他方才受了伤，此时裹着玄色大氅，肩侧的血渍洇出巴掌大的暗斑。
苏砚棠迅速将令牌攥进掌心，抬头时己换了副温软的笑："这革囊夹层里有东西，我想再查查。"
萧承煜在她身侧蹲下，指尖掠过她发间的木簪："明日我便进宫面圣，将刺客之事奏明陛下。"他的指腹擦过她攥紧的手背，"可还冷？"
苏砚棠这才察觉自己指尖冰凉，许是因那令牌的寒意透过掌心渗进来。
她摇头，将令牌塞进袖中："只是有些累了。"
是夜，苏砚棠躺在榻上，月光透过窗纸在床幔投下银斑。
她摸出袖中令牌，"韩"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与胸前系统给的玉坠隔着薄衫，同时发烫。
迷迷糊糊间，眼前突然闪过刺目的红光——又是那座宫殿。
朱漆门柱浸在血里，檐角铜铃碎成两半，风一吹便发出刺耳的嗡鸣。"棠儿，快走！"熟悉的声音撞进耳中，像来自极远又极近的地方。
画面骤转，她站在丹墀之上，身上的凤袍金线刺得眼睛生疼，殿下跪满朝臣，额头触地的"咚咚"声连成一片。
"不！"她惊喘着坐起，冷汗浸透中衣。
榻边烛火己灭，黑暗里她摸到胸前玉坠，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像极了白日系统提示里"镜渊裂隙己现"的模糊字迹。
第二日晌午，萧承煜从宫中回来时，玄色大氅沾着未散的龙涎香。
苏砚棠正往茶盏里续水，见他眉间阴云不散，手一抖，茶沫溅在月白裙上："陛下怎么说？"
萧承煜解下大氅，露出肩侧重新包扎的伤口："我将刺客的令牌呈了上去。"他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陛下见了那令牌，茶盏当场摔碎，说这是'镜渊令'。"
"镜渊令？"苏砚棠的指尖扣住茶案边缘，指甲泛白。
她想起系统里"镜渊"二字——那是连接各世界的裂隙，难道这枚染血的令牌，竟与系统有关？
"王统领在一旁低声提醒，'陛下，此事不宜再查'。"萧承煜握住她的手，"我瞧着陛下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他突然凑近，盯着她的眼睛，"棠棠，你最近总做噩梦，可是与这些事有关？"
苏砚棠喉间发紧。
她想起梦中凤袍上的金线，想起"棠儿快走"的呼唤，却终究只是摇头："我只是...担心你。"
深夜，苏砚棠独自坐在妆台前。
她闭了眼，在意识里轻唤："系统，重启。"
以往淡蓝色的系统界面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雪花般的噪点。
几个破碎的字符闪过："主...核心...裂..."接着是刺目的白光，像要将她的意识撕裂成碎片。
她猛地睁眼，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
胸前玉坠还在发烫，袖中令牌隔着布料硌得生疼。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混着远处乌鸦的啼叫，像是某种即将撕裂平静的预兆。
妆台铜镜映出苏砚棠发颤的指尖，她再次闭眼，意识如溺水者般往系统核心扎去。"系统，强制重启。"这一次，回应她的不是淡蓝光晕，而是刺目的雪花噪点，像有人拿锈铁在她脑仁里刮擦。
界面突然裂开道缝隙，漆黑深渊从中翻涌而出——无数光影碎片在其中沉浮，有定北王府的玄色飞檐，有沧澜阁的竹影剑鸣，有锦阙宅的雕花木窗，还有青冥宗的云海仙阶，正一寸寸崩解成星屑。
"不......"她踉跄着扶住妆台，铜镜里的脸白得像浸了水的纸。
袖中青铜令牌突然发烫，与胸前玉坠形成两股灼烧的力，在她心口绞出细密的疼。
这疼倒让她想起昨夜的梦——凤袍金线勒得锁骨生疼，丹墀下朝臣的额头撞地声里，有个声音喊"棠儿"，尾音像被血泡过的丝线，又黏又烫。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萧承煜的身影裹着夜露的凉，玄色外袍下摆还沾着未干的药渍——他方才去偏院查刺客余党，回来时特意绕去厨房端了碗桂圆汤。
见她扶着妆台发抖，汤碗"当啷"落在案上，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大掌覆上她后颈："可是又做噩梦了？"
苏砚棠被他的体温烫得一颤，后颈的冷汗沾湿了他虎口的薄茧。
她想摇头，可喉间像塞了团浸血的棉花，只发出破碎的气音："承煜......"
萧承煜半跪下来与她平视，指腹抹掉她眼角未坠的泪。
他的眼尾还留着昨夜替她挡刀时溅的血渍，此刻却软得像春夜的月光："我在。"他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方才在院里听见你房里有动静，推门时手都是抖的——你不知道，这些日子看你半夜惊喘，我比挨那刺客三刀还疼。"
苏砚棠的手指蜷进他衣襟，触到他心口稳定的跳动。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一行歪斜的小字："记忆碎片复苏进度：23%。"她喉头发紧，终于问出藏在心里半月的话："若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你会记得今晚吗？"
萧承煜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抱得更紧。
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你当我萧承煜是死脑筋？"他指尖抚过她后颈那枚淡青的胎记——那是他第一次替她擦药时发现的，"三年前在栖梧书院，你替我解围时摔碎的茶盏，碎片扎进掌心都不喊疼；去年在定北，我中毒昏迷，你守了七天七夜，熬得眼尾都是血丝......"他低头吻她发顶，"这些刻在骨头上的事，就是阎王爷拿锁链抽我，我也忘不掉。"
系统界面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苏砚棠猛地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窗纸哗哗响，倒像是有人在外面急切地敲。
她正要说话，意识里突然闪过段陌生记忆——朱漆宫门在大火中坍塌，她穿着月白襦裙跪在血地里，怀里抱着个染血的青铜令牌，有人在火里喊："护好镜渊令，棠儿，你是......"
"叮——"系统提示音炸响，苏砚棠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己坐在栖梧书院的书房里。
晨雾透过窗棂漫进来，她手里还攥着支狼毫，墨迹在纸页上晕开团模糊的墨渍。
案头摆着昨日整理的笔记，字迹从工整逐渐潦草，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戳上去的："镜渊令、玉坠、系统崩溃......"
"回来吧，棠儿。"
低语声像游丝般钻进耳中。
苏砚棠猛地抬头，笔杆"咔"地折在指间。
窗外的云团正以诡异的速度翻涌，原本晴好的天刹那间暗如黄昏，风卷着落叶拍打窗纸，发出"沙沙"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
她的意识里突然弹出系统最后一行字，像素点刺得眼球生疼："警告：下一世界融合进度己达25%，倒计时启动。"
"苏娘子？"梅香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柳娘子昨日在狱中咳血，让我来问问您有没有备用的枇杷膏......"
苏砚棠捏着断笔的手松开，墨汁顺着指缝往下淌。
她望着梅香捧着青瓷罐的身影，突然想起昨夜刺客刀疤男腰间的革囊——那是柳清瑶陪嫁的绣坊出品，金线滚边的手法，与梅香今日系的丝绦如出一辙。
风卷着晨雾灌进窗来，吹得案头笔记哗哗翻页。
最后一页纸角，歪歪扭扭写着半句话："柳氏......与镜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