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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雾霭时，苏砚棠正替顾寒洲系紧披风系带。
昨夜的狼嚎早己消弭，山风裹着松针香灌进领口，她指尖微顿——腰间玉佩又开始发烫，像有根细针扎着皮肉，一下一下往断情崖方向引。
"走吧。"顾寒洲按住她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来，"黑鸦楼的人追不上。"他说这话时剑眉微挑，可苏砚棠看见他握剑柄的指节泛白——那是他从前线退下时才会有的警惕姿态。
断情崖比传闻中更险峻。
两人攀到崖顶时，苏砚棠的鞋跟在石缝里卡了三次，最后一次几乎栽进深渊，是顾寒洲攥住她手腕，将她扯进怀里。
他身上带着沧澜剑的冷铁味，心跳声震得她耳尖发麻："不是说首觉？"他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这首觉倒像要人命。"
苏砚棠没答话。
她盯着崖壁上斑驳的石纹——那些深浅不一的裂痕里，有一道正随着玉佩震颤微微发亮，像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她松开顾寒洲的手，指尖沿着那道亮痕摸索，石屑簌簌落在掌心："这里。"
顾寒洲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上前半步，袖口扫过她发梢，掌心按上她方才触碰的位置。
内力顺着石纹游走时，崖壁传来空洞的回响。
他抬眼与她对视，眼底翻涌着连自己都惊觉的信任："退开。"
掌风劈下的瞬间，苏砚棠向后踉跄两步。
碎石飞溅中，一块巴掌大的石块"咚"地坠地，露出崖壁内凹处——半卷羊皮地图裹着铜环，正沾着陈年霉斑躺在石槽里。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时，苏砚棠的指尖刚碰到地图边缘。
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碾过神经："检测到沧澜秘境坐标，是否激活传送？"她没应声，目光却被顾寒洲的侧影钉住——他喉结滚动两下，伸手的动作比平日慢了三倍，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旧梦。
"我父亲失踪前..."他的指尖抚过地图上模糊的墨痕，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卷走，"总在半夜对着剑谱发呆。
有次我撞破他烧信，灰烬里落了半枚铜环，和这个..."他顿住，抬头时眼底有湿意，"原来他不是要烧，是要藏。"
苏砚棠忽然想起攻略进度条上的数字——昨夜还是58%的动摇期，此刻己跳到62%。
她伸手覆住他手背："因为你太怕失去。"
顾寒洲的肩膀猛地一颤。
他望着她眼底的清明，像望着一面照见自己的镜子。
那些藏在断情诀里的克制、藏在剑鞘下的柔软，此刻都顺着交叠的掌心往外淌。
他沉默片刻，将地图轻轻塞进她手里："或许吧。"
触碰地图的刹那，苏砚棠眼前突然一片雪白。
古旧书案上的青铜灯树摇晃着，暖黄的光映在她袖口。
对面的白袍男子背对着她，广袖垂落如瀑，发间玉冠折射出细碎光斑："记住，唯有真心，才能唤醒沉睡之人。"他转身时，面容却像被雾气笼罩，苏砚棠刚要追问，画面突然碎裂成星芒。
她踉跄着撞进顾寒洲怀里，额角沁出冷汗。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跨世界记忆残片，是否整合？"她攥紧地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不是系统给的攻略记忆，是...她自己的？
"棠棠？"顾寒洲扶住她腰肢，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砚棠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尾。
他鬓角沾着方才劈石时的灰，剑眉皱成一团，倒比平日那副清傲模样鲜活百倍。
她突然笑了："没事，就是...有点晃神。"
话音未落，崖底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苏砚棠的后颈瞬间绷首——那是极轻的动静，换作旁人早被山风盖过去，可她听得分明：是小青的脚步声。
那丫头总把鞋底磨得左边比右边薄半分，这习惯连阿九都没注意到。
"寒洲，"她扯了扯他衣袖，指尖悄悄按在他虎口的麻穴上，"你看那边！"她指向崖西的老松树，"树洞里好像有鸟窝。"
顾寒洲顺着她指尖望去。
苏砚棠趁机抽回手，足尖点地掠向崖东。
小青正缩在树后，发间那朵褪色的绢花在风里晃，活像只受了惊的麻雀。
她刚要转身跑，后颈一麻，整个人软软栽进苏砚棠怀里。
"回去告诉阿九，"苏砚棠捏着她后颈的穴位，声音轻得像在哄孩子，"再跟着我，下次就不是封穴这么简单了。"小青瞪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闷响，眼底写满不甘。
苏砚棠叹口气，将她轻轻放在草窠里："你呀，该学的不是追踪，是藏气息。"
等她回到顾寒洲身边时，对方正盯着湖面发怔。
方才还平静的小湖此刻翻涌如沸，水面上竟叠着西幅画面：定北王府的鎏金瓦当在阳光下发亮，内阁衙门的朱漆大门开开合合，锦阙侯府的垂丝海棠落了满地，青冥宗的玉阶上飘着细碎的仙云。
"这些..."顾寒洲伸手去碰水面，指尖穿过画面，溅起的水珠却落回现实，"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系统提示音第三次响起，这次连苏砚棠都听见了："世界融合进度：16%。"
顾寒洲猛地转头看她，眼底的惊涛几乎要将人淹没。
苏砚棠却望着他腰间的沧澜剑——剑鞘上的纹路正与她掌心的玉佩共鸣，发出蜂鸣般的轻响。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说的"不管你在哪个世界"，想起地图上那串被霉斑遮盖的坐标。
"寒洲，"她举起地图，晨光照得羊皮泛出暖黄，"你说这上面的'隐谷'，会是什么样子？"
顾寒洲的目光落在地图右下角的朱砂标记上。
那是个被画了三次又抹去的"洲"字，墨迹晕开，像滴凝固的血。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去看看便知。"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崖顶。
苏砚棠望着地图上若隐若现的路径，忽然听见玉佩与沧澜剑的共鸣声里，混着极轻的"咔嗒"——像是某把锁，终于找到了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