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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矛末端还沾着出发前母亲用唾液打磨的痕迹，那是它用三个昼夜，在坚硬的岩石上精心磨出的尖刺。
矛尖处残留的母亲触角上的分泌物，在夜色中发出微弱的荧光，仿佛是母亲温柔的目光，在黑暗中为它指引方向。
凯斯出生在西十号虫巢最底层的繁殖区，昏暗潮湿的巢穴是它童年的全部记忆。
记忆里最深的画面，是母亲在昏暗的巢穴里，用触角将半块发霉的营养膏推到她面前。
那营养膏边缘己长出绿色霉斑，却是母亲省下三天的口粮。
昨天，骑着巨鸟的征兵使宣讲时，凯斯盯着对方肩甲上的七尾徽记，心中充满向往。
在铁血世界只有成为七尾以上才有资格成为巨鸟的伙伴。
它想象着自己骑乘巨鸟俯冲时，风吹过触角的。
同时它也很疑惑，不敢相信有什么外来者能够对它们强大的铁血种族造成危机。
在铁血种族的认知里，征服整个世界的族群岂会被外来者击败？
“闻到前面的味道了吗？”身旁的六尾老兵用触角碰了碰凯斯的肩甲，触角末端的嗅觉感受器还在微微颤动。
“那是我们三个虫巢的兄弟，被那些异空间来的怪物啃食了。”
老兵的复眼里映着远处越来越浓的黑烟，像一块不断扩大的墨渍，烟柱顶端偶尔闪过蓝白色的电光，那是飞天雷蚣发动攻击的信号。
凯斯用力点头，胸腔里的热血沸腾，几乎要冲破喉咙。
它想起出发前母亲在巢穴门口的叮嘱，想起同区伙伴们羡慕的眼神，脚步不由得加快。
荒原上的风卷起沙砾，打在它未完全硬化的甲壳上沙沙作响，像无数细小的刀刃在切割皮肤。
远处地平线上的浓烟越来越浓，像一只巨大的黑色手掌笼罩着天空，掌心中隐约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仿佛是命运的警钟在敲响。
当队伍踏入战场边缘时，凯斯的脚步骤然僵住。
前方的大地皲裂如蛛网，黑色焦土上散落着无数碎尸。
既有铁血虫人断裂的肢体，关节处还挂着未脱落的甲壳，甲壳上的战斗纹路清晰可见，仿佛在诉说着它们生前的英勇；
也有覆盖着金属光泽的陌生躯体，那些躯体上的关节如精密机械般闪烁着冷光，断裂处露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银色的流体，透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的恶臭让它胃袋翻涌，酸液险些冲破口器。
那是混合了烧焦蛋白质与腐败体液的气味，像坏掉的营养膏在烈日下暴晒三天后又被丢进污水池的味道，令人作呕。
不远处，一只翼展如城堡的黑色巨虫正用利爪撕开铁血雄虫的胸膛，绿色的脑浆溅满它背后的蓝色圆环。
每一次振翅都带起血雨，血珠落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如同油脂滴在热锅上，蒸腾起阵阵刺鼻的烟雾。
“那...那是征兵使说的怪物？”
凯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触角不受控制地颤抖，末端的感受器因恐惧而剧烈收缩，像受惊的蜗牛触角。
它看见那巨虫翅膀上的血管状纹路闪烁着幽蓝电光，每一次扇动都掀起飓风，将附近的碎石与虫尸卷入空中，形成小型龙卷风。
龙卷风中心隐约可见闪烁的金属碎片，仿佛是一个吞噬一切的死亡旋涡。
老兵的触角剧烈晃动，复眼里映出远处飞天雷蚣再次升空的剪影：“快跟上！我们的防线在前面！”
老兵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它挥舞着骨刀，试图驱赶凯斯前进，但自己的脚步却在后退。
每一步都踩在黏腻的血地上，发出“噗嗤”的声响，仿佛大地也在为这场战争而哭泣。
凯斯机械地挪动脚步，目光却无法从那片地狱移开。
它看见飞天骑士的巨鸟被闪电劈成两半，断口处还在冒着青烟，鸟喙里残留的食物——半只铁血虫人幼崽——掉落在地，那小小的躯体还带着未褪去的稚嫩，却己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看见同族士兵的尸体被巨虫的巨颚碾成肉泥，肉泥中还能看到未消化的营养膏颗粒，那些颗粒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仿佛在嘲笑生命的脆弱；
看见绿色的血液在焦黑的土地上汇成溪流，溪流里漂浮着铁血虫人的头颅，那些头颅的复眼还保持着惊恐的圆睁状，眼瞳里倒映着燃烧的虫巢。
那是它们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风卷起地面的血雾，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扑在凯斯脸上。
远处，五阶飞天雷蚣再次振翅，一道贯穿天地的闪电落下，将又一座虫巢化为燃烧的灰烬。
火光中，它清晰地看见一只西煞虫兵用节肢刺穿同伴的胸膛，绿色血液溅在那金属般的甲壳上，像某种诡异的花纹。
花纹随虫兵的动作而流淌，如同活着的纹路，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人性的扭曲。
凯斯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在铁血世界，弱者要么被吞噬，要么成为吞噬者。”
而现在，它们似乎成了被吞噬的那一方。
队伍前方传来惊恐的嘶吼，那是先头部队撞上虫族眷属防线的声音，混杂着骨骼碎裂与甲壳迸裂的声响，像无数面破鼓同时被擂响，震耳欲聋，让人胆战心惊。
它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皮囊，里面装着母亲塞给他的半块营养膏，硬邦邦的触感让它指尖发冷，仿佛握着一块寒冰。
营养膏表面还留着母亲触角按压的痕迹，那是它在昏暗巢穴里，用最后力气为它准备的食物，是它在这残酷世界中唯一的温暖与牵挂。
突然，前方的烟尘中冲出一只十阶朱厌魔虫，翅膀上的毒针闪烁着幽绿光芒。
凯斯身边的六尾老兵嘶吼着举起骨刀，却被毒针瞬间贯穿咽喉。
绿色的毒液顺着针孔蔓延，老兵的触角在痉挛中卷成螺旋状，身体抽搐着倒下，临死前复眼还盯着凯斯，似乎想说什么，那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牵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