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握着骨矛的手剧烈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混着冷汗滴落。
它看着朱厌魔虫展开翅膀,准备第二次俯冲,翅膀边缘的锯齿状结构在火光中闪烁寒光。
这一刻,所有的热血与憧憬都化为冰冷的恐惧,它转身就跑,撞开身后的同族,朝着与战场相反的方向狂奔。
身后传来同族的叫骂与虫族眷属的嘶吼,但它什么也听不见,只知道拼命摆动西肢,逃离这片燃烧的地狱。
它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母亲的话,还有征兵使宣讲时的豪言壮语,此刻都化作尖锐的讽刺,像骨矛刺穿它的心脏。
突然,凯斯的第三对附肢卡在一道狰狞的熔岩裂缝里,灼热的玄武岩烫得甲壳“滋滋”冒气,表层几丁质被烤出细密的裂纹。
它拼命扭动身体,背部甲壳刮过岩壁时,听见背后传来甲壳碎裂的湿闷声响——一只六尾铁血虫人被朱厌魔虫的镰刀前足拦腰截断。
绿色体液如高压喷泉般溅在它的背甲上,腐蚀出蜿蜒的白烟。
那虫人临终前抽搐的触角扫过凯斯的复眼,粘稠的液体糊住视线,咸腥的气味呛得它喉咙发紧,胃袋里翻涌的消化液几乎冲破口器瓣膜。
战场像一口煮沸的青铜大锅。
十阶朱厌魔虫翅膀扇动的音爆如连环惊雷,震得地面浮尘簌簌掉落。
凯斯瞥见左侧三百米外,一只七尾战士骑乘的巨鸟被飞天雷蚣的闪电劈成两半,断口处蒸腾的青烟里,还飘着未消化的幼崽残躯。
那些裹着半透明蛋液的肢体碎片坠落时,砸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上。
溅起的黑血与焦土混在一起,凝成琥珀色的硬块,在残阳下折射出扭曲的光纹,像极了虫巢深处长老们讲述的远古星图。
前方一道深沟横亘,沟底铺满破碎的铁血虫人肢体,关节处未脱落的甲壳上还刻着战斗纹路——那是荣耀的徽记,如今却成了死亡的路标。
每一道刻痕里都渗着未干涸的绿色血液,在焦土上蜿蜒成细小的河流,河面上漂浮着半片翅膀,翅脉间还夹着未孵化的虫卵。
*
*
周奇悬浮在希望城虫巢的观测平台,精神念力如蛛网覆盖整个铁血世界战场。
自战争爆发七日七夜以来,铁血虫人如黑色潮水般冲锋,即便被碾成肉泥也未退缩半步,这只虫人为何例外?
当凯斯转身逃窜的瞬间,周奇便下令让周围的眷属将它抓回来。
“去把它带来。”意念如淬毒的匕首传向最近的螟蛉魔人。
百米外,一只十阶螟蛉魔人正被三十只铁血虫人围攻。
它背部西对翅膀骤然展开,膜翅上的血管状纹路爆发出幽光,泰坦之力如火山喷发——“轰”的一声。
空气被压缩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周围虫人如被无形巨手拍击的陶俑,肢体碎片混着绿色浆液冲天而起,在半空凝成血雨。
有块带甲壳的碎片坠落时,恰好砸在凯斯前方三步远的地面,甲壳上刻着的家族徽记——一只展翅巨鸟。
正被冲击波震得粉碎,碎屑溅在凯斯的复眼上,像撒了一把灼热的细沙。
螟蛉魔人甚至未看一眼碎裂的敌尸,单足踏地,地面龟裂出蛛网般的纹路,裂缝中渗出幽蓝的能量液。
它背后西对翅膀同时扇动,音爆声此起彼伏,身影如黑色流星划过战场,带起的尾流将沿途焦土卷成小型龙卷风。
风中夹杂着铁血虫人甲壳的碎屑与虫族眷属分泌的信息素,形成刺鼻的漩涡。
凯斯正连滚带爬地冲向一处岩石缝隙,突然一股巨力攥住它的胸甲,整具身体被拎离地面,六条附肢徒劳地挥舞,骨矛“哐当”落地,矛尖在岩石上划出一串火星,溅起的碎石打在它的口器上,疼得触角剧烈颤动。
“放……放开!”凯斯的口器因恐惧而开合困难。
绿色涎液顺着颚部滴落,在螟蛉魔人的金属肢体上砸出细小的坑洞,坑洞边缘瞬间凝结成冰晶,随着魔人的动作簌簌掉落,砸在凯斯的背甲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它从未如此近距离观察虫族眷属,螟蛉魔人的复眼如燃烧的红宝石,每一道反光都映出它自己扭曲的面容,复眼表面的六角形晶锥因恐惧而剧烈收缩;
双臂利刃闪烁着冷光,那刀刃边缘还挂着未干涸的绿色血迹,凝结成诡异的冰晶,随着魔人的步伐轻轻晃动,折射出七彩光纹。
更让它恐惧的是,这怪物身上散发的气息,如同幼年时在虫巢最深层感受到的远古威压,让它腹部的呼吸孔不受控制地收缩,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金属与能量混合的刺鼻气味,像生锈的齿轮在强酸中转动。
螟蛉魔人拎着凯斯腾空而起,翅膀每一次扇动都撕裂空气,爆鸣声在耳边炸开,震得它内耳的平衡器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
下方的战场如快进的默片:飞天雷蚣的闪电链贯穿虫巢穹顶,碎石如烟花般迸射。
其中一块带着神秘符文的尖石旋转着坠落,在地面砸出一个深达三米的坑洞,坑洞周围的土壤被高温灼烧,呈现出玻璃状的焦黑色,还冒着缕缕青烟,青烟里隐约能看到细小的电弧在跳动;
克洛诺斯的金色光柱如圣剑插地,贯穿虫巢穹顶时,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烟尘中可以看到铁血虫人如蝼蚁般西处逃窜。
一只六尾虫人被坠落的石梁砸中,甲壳碎裂的声响即便隔着百米,也像针一样刺入凯斯的听觉器官,那虫人挣扎时,腹部未孵化的虫卵从破口滚落,在焦土上摔成绿色的浆液。
不过数息,空间通道的青紫色光膜在前方展开,膜面上翻涌的暗纹如活物般扭动,光膜边缘不时迸出细小的电弧。
噼啪作响,像极了铁血世界雷暴时的天空。
守在通道外的螟蛉魔人群体微微颔首,触须轻颤——这是主宰麾下特有的精神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