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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的顶灯在罗辰的发梢镀上了一层淡金色，他下意识地扯了扯歪掉的领带——这是郝悦今早特意为他打的温莎结，此刻却被紧张冒出的冷汗浸湿，变得潮乎乎的。
前排评委席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像无数振翅的白鸟。
“第三组选手请就位。”主持人的话音还未落，西侧座位突然传来一阵嗤笑。
罗辰认出那是隔壁班那个总穿铆钉皮衣的男生，此刻他正用圆珠笔敲着太阳穴：“听说某位天才连烧开水都会触发烟雾报警器？”
后排的几个学生痴痴地笑了起来，郝悦忽然从观众席上站了起来。
她今天难得扎了个高马尾，发梢扫过罗辰手背时，带着薄荷洗发水的凉意。
“你实验服的第二颗纽扣快掉了。”她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指尖灵巧地将备用纽扣按进扣眼，“别扯领带，会松的。”
答辩台的射灯亮起的瞬间，罗辰瞥见评委手里那份厚达二十页的论文。
穿灰色西装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关于你提出的量子隧穿效应新模型，如何解释与薛定谔方程的……”
“您指的是第三页第七行公式的推导过程？”罗辰的喉结动了动，视网膜上自动浮现出论文扫描件似的清晰影像，“请允许我重新整理参数顺序。”他转身时撞翻了激光笔，却在弯腰的瞬间瞥见郝悦竖起三根手指——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第三次首觉预警。
提问声突然密集得像暴雨一般，穿铆钉皮衣的男生拍桌而起：“这种理想化假设根本……”话音未落，罗辰己抓起白板笔。
笔尖刮擦玻璃的声响让人牙酸，他却像在演奏某种乐器，公式串成的音符从泰勒展开式跳跃到傅里叶变换，最后稳稳地落在对方论文里的数据纰漏上。
评委席传来老校长拐杖顿地的闷响。
罗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马克笔拆成了零件，金属弹簧在指尖微微发烫。
台下郝悦绷紧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藏在笔记本下的手正把揉皱的糖纸折成千纸鹤——那是罗辰上台前塞给她的薄荷糖。
实验台的氙灯亮起时，罗辰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本该呈淡蓝色的溶液在试管里泛着诡异的橄榄绿，他摸到烧杯边缘未干的冷凝水，突然想起经过走廊时那个故意撞他的身影。
示波器的波纹剧烈震荡，像是慌乱的心电图。
“数据波动超出阈值！”监考老师皱着眉头靠近。
罗辰突然扯松领带，冰凉的空气灌进领口，激得他太阳穴生疼。
指尖划过量杯刻度时，昨夜实验室的情景突然闪回——郝悦把第六支试管放进恒温箱时，马尾辫扫到了他正在校准的电子秤。
“环境温度偏差0.3摄氏度。”他喃喃着拧开恒温水浴锅，雾气腾起时，瞥见观众席上某人骤然僵首的背影。
当标准色谱终于显现，评委席传来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老校长花白的胡子上沾着咖啡渍都忘了擦。
颁奖典礼前夜的走廊静得可怕。
罗辰蹲在器材室门口组装示波器探头，后颈突然掠过一丝凉意——和郝悦首觉预警时相似的战栗。
暗处传来铰链转动的吱呀声，他故意把校准仪摆在过道正中央，转身时，口袋里的强磁铁贴着裤袋发烫。
爆炸声响起时，郝悦正在核对数据单。
她看着那个总穿铆钉皮衣的男生被保安带走，对方运动鞋上沾着的显影液痕迹在日光灯下泛着磷光。
罗辰站在狼藉的实验器材中间，手里握着半截被剪断的电源线，袖口露出的手腕上还留着今早她帮忙扣表带时的压痕。
礼堂穹顶开始飘落彩带，罗辰在漫天金雨中摸到西服内袋的U盘。
郝悦别在他衣领上的微型摄像头还在发烫，记录下评委们集体起立的瞬间。
老校长的拐杖敲击声与掌声共鸣，震得他口袋里千纸鹤的翅膀簌簌作响。
（接上文彩带飘落场景）
罗辰的指尖划过U盘边缘的防滑纹路，金属外壳上还残留着郝悦帮他调试投影仪时留下的体温。
礼堂穹顶的射灯突然暗了下来，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老校长怀表的滴答声产生了共振。
“请看这里。”当罗辰将U盘插入终端机时，全息投影在天花板上投射出如星云般的数学符号。
原本准备喝水的评委突然被呛到——那些微积分符号正在量子隧穿模型中穿梭，就像游过克莱因瓶的发光水母。
郝悦在第三排悄悄地转动尾戒，这是他们用三个月的早餐时间改造的激光笔。
当罗辰讲到多维空间折叠时，她指尖的绿光精准地指向评委面前的咖啡杯，蒸腾的热气突然折射出彩虹色的光谱。
“就像这样。”罗辰适时地举起培养皿，菌落正在光敏剂的作用下形成莫比乌斯环。
后排传来书本落地的闷响，那个总是质疑他的物理老师正弯腰捡眼镜，镜片的反光中映出菌环完美的拓扑结构。
老校长的拐杖突然“咚”地一声敲在木地板上：“年轻人，你如何证明这不是魔术？”
空气瞬间凝固。
郝悦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昨夜实验室的画面闪回——罗辰蜷缩在通风管旁调试培养箱，白大褂的下摆沾着显影液，后颈被紫外线灯晒得发红。
“您衬衫的第三颗纽扣，”罗辰突然走下展示台，皮鞋跟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像是某种密码，“今早七点二十三分被咖啡渍溅到，现在残留的卡波姆凝胶应该还带着实验室恒温箱的余温。”
全场一片哗然，老校长颤抖着解开纽扣，半凝固的透明胶体在射灯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评委席上接连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他们认出这是顶级期刊最新论文中提到的冷凝膜材料。
颁奖音乐响起时，罗辰正盯着自己袖口的蓝墨水渍——那是郝悦改数据时溅上的。
掌声如涨潮的海浪般席卷了礼堂，他却清晰地听到郝悦把千纸鹤塞回他口袋时发出的窸窣声。
“恭喜。”在彩带雨中，郝悦为他整理歪掉的冠军绶带，指尖扫过他的锁骨时停顿了一下。
那个总是穿着铆钉皮衣的男生的空座位后方，穿着灰色连帽衫的记者正在调整相机焦距，镜头的反光在罗辰获奖证书的校徽上折射出冷冽的十字星芒。
暮色染红了实验楼的玻璃幕墙，罗辰发现储物柜里的《物理年鉴》被人翻到了量子纠缠章节，书页间夹着一张烧焦边缘的字条。
郝悦的尾戒在余晖中突然发烫，这是今天的第西次首觉预警——比往常多了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