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最后一次复查的日子,时堰特意抽出半天的空档载着她去了医院。郗安宜人年轻,吃得好睡得好,还有张嫂照顾着,腿恢复的很好。
老大夫伸手抓过他的小腿,指腹在原先骨裂的位置细细摸过,又比对着两个月前的X光片看了看,最后满意地点头。
“恢复的很好,不过——”他突然屈指在腿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
郗安宜猝不及防的轻呼出声,时堰伸手一把抓住老大夫的手。
“哎哎哎,你这小子做什么?”老大夫啪啪两下拍在时堰的手背上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他揉着手腕首瞪眼,“你这小子,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攥碎咯。”
“我这是测试愈合情况!瞧你这护犊子的样儿。”
时堰顿时就明白了,他有些尴尬,“抱歉大夫,我以为......”
老大夫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说了。没事儿了,最近几个月先不要做剧烈运动,其他的没什么了。”他站起身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哪来的回哪儿去。”
诊室里几个等着看病的患者都笑起来。
解除了纱布的约束,郗安宜觉得自己的左腿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变得轻松无比。她晃了晃两条细腿,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像是翻飞的蝴蝶在这个初冬的早晨晃花了人的眼睛。郗安宜勾唇一笑,脚步轻盈的跳到地上,冬日的晨光透过诊室的纱帘,在郗安宜瓷白的双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像只初获自由的幼鹿,脚尖轻点地面,棕色裙摆随着动作翩跹起舞,在冷空气中划出灵动的弧线。
时堰从包里掏出羊毛裤袜,递给郗安宜,“先去卫生间把袜子穿上。”
郗安宜惊讶的看向时堰,“哥哥还准备了这个?!”折叠整齐的羊绒裤袜静静躺时堰手中,浅驼色的质地柔软得像捧初雪。
“嗯。”早上出来的时候他看见郗安宜光着腿,在郗安宜做检查的时候他去了旁边的商场里买的。
“穿上吧,冷。”
郗安宜伸手接过,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哥哥。”她摸了摸袜口精致的蕾丝边,“我很喜欢,跟我今天的衣裳很配呢。”
她身着白色绞花毛衣,宽松的版型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娇柔的身形,慵懒中透着几分随性的优雅。下身搭配着棕色百褶裙,宛如深秋林间的落叶,每一道褶皱都带着巧思,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灵动的风情悄然弥漫。
时堰发现,郗安宜很会做衣服,在剪裁缝纫上的天赋堪称惊艳。她有无尽的巧思和化腐朽为神奇的双手。那些寻常的布料经过她的巧手,总能焕发出令人惊叹的生命力。同样的材料在她的手里就会呈现出和百货商场里挂着的商品截然不同的效果,就算时堰不懂衣服,也能看出来,郗安宜做出的衣服更好看更适合她更能凸显出她身体的优点。
“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有那等着看病的老太太看着两人的互动就笑着感叹道。
“是呀。”郗安宜眉眼弯弯,声音甜得像浸了蜜糖,她转头看了时堰一眼,笑着对老太太道:“我哥哥是最好的哥哥。”
老太太笑着看着两人,眼睛里都是欣慰,老人家最爱看这种家庭和睦,兄弟姊妹相亲相爱的场面。
郗安宜拿着裤袜笑嘻嘻的走在前头,像只欢快的云雀般在医院长廊上跳跃。她轻柔的哼着歌曲,脚步调皮的踩在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地上的格子中,每一步都像在跳一支即兴的圆舞曲。
时堰背着郗安宜的包跟在后面,安静的看着她活泼的背影。她时而故意踩中格子的边缘,让裙摆旋出优美的弧线,时而突然转身倒退着走,冲他眨眨眼。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白色毛衣上,将绞花的纹理映得忽明忽暗。
走廊尽头,郗安宜突然停在一扇彩绘玻璃窗前。她伸手接住一束穿过玻璃的斑斓光线,转头对时堰笑道:“哥哥,你看。”她捧着手伸了过来,声音很轻,带着孩子气的雀跃。七彩光斑在她掌心跃动,像捧着一汪会流动的彩虹。
时堰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他低头瞧着少女明媚的容颜,一束光线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晕出一片翡翠的光晕,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像不像百货商店的糖果?”郗安宜仰起脸,眸子里盛着细碎的星光。“我不太喜欢那种硬糖,但是有一款橘子味的我偶尔能吃一个.....”她絮絮叨叨的分享着一些自己的喜好。
时堰渐渐的也被她的声音吸引沉浸了进去,从外人的目光中来看,两个人就像是傻瓜一样,盯着一团空气看。
远处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时堰这才惊觉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她脸上的小绒毛。他后退半步,轻咳一声,“快去穿衣服,小心着凉。”
“哦。”郗安宜抱着裤袜去了卫生间。时堰抱着包站在外面等。
半晌,郗安宜捏着鼻子捂着嘴,一脸痛苦的从厕所里冲出来,她跌跌撞撞地扑到窗边,像只受惊的兔子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怎么了?”时堰警惕的快走两步来到郗安宜身边,他凌厉目光扫向厕所。
郗安宜皱着小脸,“好,好恶心,唔~”她弓着身子干呕一声,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花,“太,太可怕了。”这种公共厕所真是考验她的勇气,她再也不要去外面的卫生间了。
时堰了然,从口袋里掏出帕子递给郗安宜,“别想,别回忆。”
郗安宜拽着他的袖口连连摇头,“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画面。”话没说完又捂住嘴,眼睛里都是委屈。
时堰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伸手在郗安宜面前打了个响指,“这是什么?”他伸手做了一个动作。
“biu biu?”郗安宜疑惑的说道。
时堰:......
“这是八。”他又做了另一个动作,“这是几?”
“嗯,六?”
“错。”时堰抬手在郗安宜脑袋上敲了一下,郗安宜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眨了一下,“是九。”
“啊~”郗安宜微微睁大眼睛。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眼里盛满的只有困惑再找不到半分先前的恶心。走廊尽头的消毒水气味飘来,郗安宜却只闻到时堰袖口淡淡的木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