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室门口,霍靖柔突然拽住郗安宜的衣袖。晨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她眉宇间投下斑驳的阴影。
“安宜,”她声音压得很低,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线头,“你真觉得那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郗安宜转身时,发梢扫过霍靖柔的手背。她看着霍靖柔眼底闪烁的微光,忽然笑了:“你心里不是己经有答案了吗?”
教室里传来朗朗读书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走廊里显得尤为的安静,安静的郗安宜能听见霍靖柔加速的心跳声。
“走吧。”郗安宜率先迈开步子往教室里走去,“不是要看我的题集吗?”
崔咏梅坐在座位上,只觉的浑身冰凉,教室外的寒风似乎吹进了她的心里,将她的心吹的拔凉拔凉的。果然,郗安宜也知道。知道那个即将改变所有人命运的消息:高考要恢复了。这个在后世课本上白纸黑字记载的历史转折点,此刻却成了只有重生者才知晓的秘密。
重生者不必这么多,老天爷的宠儿只有一位才好。
崔咏梅心里发狠的想着,以前她不想下死手的,可现在她必须要除掉郗安宜。接下来的课程崔咏梅也无心细听,心中盘算的都是怎么除掉郗安宜又能将自己摘出去的方法。
转眼到了休息日,郗安宜正窝在房间里画着设计图,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安宜,霍同学来找你了。”张嫂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郗安宜拉开门,有些惊讶:“霍靖柔?”
张嫂笑着点头,眼角堆起细纹:“就在客厅里等着呢,要请她上来吗?”
郗安宜点点头,“我下去请她。”
客厅中,霍靖柔正端坐在沙发上,双手规矩地搭在膝头,同阮正真轻声闲聊。
“阮阿姨,”她声音清亮,眉眼间带着真挚的感激,双手捧着茶盏的模样格外乖巧,“我爸爸最近好了很多,今早还自己走到院子里打太极呢。还是多亏了您为我爸爸主刀,我爸爸才能恢复的这么好。”
阮正真闻言笑得眼睛都弯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哪儿的话,我是你爸爸的主治医生自然是要尽力的。”阮正真将果盘往她跟前推了推,瓷盘里的苹果切成漂亮的月牙形,泛着晶莹的水光,“你时伯伯和时堰哥还惦记着去看你爸爸,这一首不得空。”
霍靖柔弯唇一笑,两个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我爸爸这个臭棋篓子就惦记着跟时伯伯和时堰哥下棋呢,他还不知道时伯伯和时堰哥让着他呢,每次赢棋了都要到处炫耀。”
阮正真被她的话逗的笑的不行,茶盏里的水都晃出些许。
楼梯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霍靖柔抬头,看见郗安宜扶着雕花栏杆走下来,晨光在她白色毛衣裙上流淌。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霍靖柔下意识摸了摸书包。
“小柔,你来了。”郗安宜脚步轻快地走到茶几前,目光扫过霍靖柔手边那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包——不用猜,准又是从全国各地搜集来的书籍和题集。
阮正真笑着看向郗安宜,“安宜,靖柔过来找你的,你带着她去玩儿吧。”她眼角笑纹舒展,“好好招待靖柔。”
“厨房刚蒸了米糕,加了葡萄干的,还热乎着,安宜你拿给靖柔吃。”
郗安宜笑的眉眼弯弯,“好的,阮阿姨。”
她转身对着霍靖柔说:“你等等,我去拿点儿吃的。”她哒哒哒跑去厨房。
厨房里飘来甜香,张嫂正将新出锅的米糕装进青花瓷盘,雪白的糕体上点缀着金黄的桂花。郗安宜踮脚从橱柜深处摸出个红双喜的铁皮盒子——里面放着时堰战友上次从边疆捎来的奶枣,她又拿了一些薯片,金黄的土豆片散发着淡淡的椒盐香,自从时巡说爱吃之后,这道小食在时家就成了每日必备的一道菜。郗安宜又倒了两杯热红茶一起放进托盘里,深红的茶汤在白雾中荡漾。郗安宜端着托盘踩上楼梯,示意霍靖柔跟在后面。
郗安宜用脚尖轻轻顶开房门,霍靖柔走了进去。
霍靖柔还是第一次见郗安宜的房间,她想象中的郗安宜的房间该是西壁书墙,草稿纸堆得满桌都是。她以为里面放满了书本和写满的草稿纸,谁知郗安宜的房间竟然空荡荡的,书包就丢在门口角落的地上。
“发什么呆?”郗安宜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她走到阳台边将门缝开的更大一些。初冬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清新的冷风送了进来,将房间里浑浊的暖气冲淡了一些。
“小柔?”
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从走廊传来。崔咏梅端着搪瓷杯站在两房之间的过道上,水汽氤氲中她的表情有些模糊。她目光在霍靖柔身上停留了片刻,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你来找安宜啊?”
霍靖柔淡淡点头,她以前还觉得崔咏梅人不错,可是上次郗安宜为了救自己受伤,崔咏梅在学校里散布一些似是而非、引人遐想的话自己就对她没了好感。
“是。”霍靖柔语气平静。
郗安宜看了崔咏梅一眼,“咏梅姐姐有事?”
崔咏梅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就是来倒杯水。”她举了举手中的搪瓷杯,转身时棉布拖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霍靖柔转身将房门轻轻关上,“你和她关系一首这样?”
郗安宜转身坐到床上,素色的床单被她压出细碎的褶皱。“没想到你除了学习还会关注这些。”她翘了翘脚,拖鞋在半空晃了晃,“”
“有些人的心眼儿只有那么小。”郗安宜伸手比了一下,拇指和食指捏出个极小的距离。“比针眼大不了多少。”
霍靖柔噗嗤笑出声来,随即又抿住嘴。她想起崔咏梅刚才站在走廊里的模样:她自己设计的新潮衣裳,永远梳得一丝不苟的辫子,还有那副总是挂在脸上的微笑。像幅精心描摹的工笔画,却让人看不出底色。
“不说她了。”霍靖柔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巴掌厚的题集,接着她又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籍。
郗安宜瞪圆了眼睛,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那摞书:“不要告诉我,你今天天要把这些全啃完?”
霍靖柔己经盘腿坐在地板上,阳光透过她耳边的碎发,在题集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抬头露出小虎牙:“猜对一半。”说着又从书包侧袋抽出张对折的纸,展开是手绘的复习进度表,密密麻麻的格子间填满了娟秀的字迹。
“不是我,而是我们一起。”
“你疯了!”郗安宜抓起枕头砸过去,“大好的休息日,我才不要看书做题。”
霍靖柔慢条斯理地撩起眼皮,指尖还夹着支钢笔,笔帽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看着郗安宜炸毛的样子,心里暗自发笑,手上却不动声色地把其中一砸往郗安宜跟前推了推。
没一会儿,郗安宜的房门又被敲响了,张嫂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安宜,外面有你姓冯的同学找你。”
姓冯?冯英?
霍靖柔忙里偷闲从书本里抬起头,眼睛闪过一丝促狭,“你的老相好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