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安宜这一emo就emo了许久,每天都躺在屋里面,不说话,不喜不怒,除了还有呼吸整个人像是躺在棺材里的尸体。
这下郗家众人都感到奇怪了。
“郗安宜这小龟孙不会是憋着什么坏吧?”
清晨郗家饭桌上,王大妮把馒头掰开,往里面夹了一大筷子的豆酱,她一边慢条斯理的把豆酱摊平,一边朝着郗安宜静悄悄的房间看了一眼。
郗安倩趁着她奶抹豆酱的功夫飞快的从桌子上唯一不是咸菜的碗中夹了一筷子炒鸡蛋塞进嘴中,收获了她奶一个狠厉的白眼。
“抢抢抢,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咋不噎死你呢。”王大妮的筷子铛铛铛敲在碗沿,筷子尖上残留的豆酱溅起,甩到一旁郗德义的稀饭中,泅出一大片褐色。
郗安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对她奶的叫骂她早都免疫了,骂呗,她又不会掉一块肉。
她沿着碗边呼噜了两口稀饭,含混道:“奶,我看郗安宜像是有点儿不想活了,她现在这个样子和之前二叔二婶儿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郗安倩话音一落,桌上倏然一静。
王大妮这一瞬间心里想的是郗安宜现在可不能死,起码要拖到十八岁嫁人了之后再死。
郗德义则是想着郗安宜一死,这个房子就彻底属于自己了。
郗安芬有些惋惜,好好的姑娘怎么就生了轻生的念头,好死不如赖活着,咋能轻易去死呢。
郗安军窃喜,“那她死了就没人打我了吧。”
王大妮皱眉,“什么死啊活啊的,这么死了便宜她了。芬妮儿,实在不行你带她去医务室看看去,可不能现在就死,吊也得给我吊着一年的命。”
她想到什么又警告道:“赊账记住没,隔壁崔老婆子上月看病都欠着,傻子才拿钱去看病呢。”
郗安芬有些为难,不给钱人家医生不给治咋办?可是在她奶的厉眼下,她咽下了嘴边的话,沉默的点了点头。
吃完饭王大妮就急匆匆的出门去了,她步子迈得飞快,千层鞋底踩在泥土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这心里突然就急了起来,得找人给德业捎个信儿,郗安宜这死丫头现在这个情况还是赶紧把人嫁出去的好,赶紧把能捞到手里的钱先捞了,这万一人死了可不鸡飞蛋打了吗。
也不知道上次说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这都多少天了,连个屁都没放回来,这不急死个人吗。
她越想越急,袖口蹭了蹭脑门上的汗,心里盘算着:实在不行,就再降点价,横竖得赶在这丫头断气前把人嫁出去,死了的闺女可就不值钱了。
最好做两手准备,问问隔壁崔老婆子有没有配阴婚的,万一郗安宜真没了,她还能再赚一笔。
郗德义吃完饭,碗一推自个儿也晃晃悠悠的出门唠嗑去了,他现在伤了腿可下不了地挣不了工分,日常最爱做的就是在小卖部门口和一帮男人打牌,也不来钱的,就纯玩儿。
家里就只剩下郗安倩姐妹俩,郗安芬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琢磨着一会儿去借个平板车,总得把郗安宜拖去诊所瞧瞧,不然她奶回来又得骂人。
外面传来喊人的声音,姐妹俩抬头去瞧就见崔向晨站在大门口。
“安宜在家吗?”他问。
郗安倩听见崔向晨的声音眼睛就变的锃亮,她拢了拢头发又摸了摸上面的发卡,小鹿一样跑到崔向晨面前,她双手合抱放在下巴处,摇晃着身子娇声道:“向晨哥,你是来找我的吗?”
崔向晨:......
“上次安宜说脚疼,我去县城里给她买了药,她在吗,我给她送去。”崔向晨目光越过郗安倩看向郗安宜的房间,那里大门紧闭,瞧着似乎不在。
他后退半步,“她要是不在我就晚会儿再来。”
“哎别走!”崔向晨作势要走,郗安倩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嘟嘴道:“向晨哥,难道郗安宜不在你就和我没什么聊的吗?”
崔向晨过电似的,猛地抽动两下挣开郗安倩的手,他干笑一声,“安倩姐,你是我的长辈,咱俩有代沟,确实没有什么好聊的。”
什么长辈,她哪有那么老!
郗安倩涨红了脸,气哼哼的,可却不想让他这么离开,只能说道:“郗安宜她在家呢,搁屋里躺着呢,你不知道,她不洗脸不刷牙,邋遢的很,指不定被窝都馊了。”
崔向晨却听不进去郗安倩的话了,他满心满眼都是郗安宜在家!
他几步走到郗安宜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安宜,我给你带了药,我可以进来吗?”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崔向晨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睛,手指下意识地着手中的药包。
郗安倩凑到崔向晨身边,“她最近都这个鬼样子,谁都不理。向晨哥,你别理她了,反正也是热脸贴冷屁股,咱们一起去摘桑葚吧。”
崔向晨自动忽略了郗安倩后半句话,他焦急的声音都变了调,“安宜她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郗安倩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她啊,娇气的不行,从城里回来就这样了,谁脚底还没磨出个泡似的。谁不腿疼,我腿还酸呢,我说什么了吗。”
崔向晨猛地转身,“安宜脚疼,她不仅被磨了还被打了,你这咋能跟她的痛比。”
郗安倩睁大了眼睛,头一次为崔向晨的眼瞎感到震惊,她没被打吗,她可是被两个人打,她比郗安宜更痛!
“向晨哥,你好没道理。”
崔向晨却有些生气的说:“安宜肯定是因为被崔咏梅打伤了脚你们又不关心她,她心里难过这才这样的。”
她从来都是父母的掌心宝,他见过德柏叔哄她的样子,那是恨不得将所有的好的都捧她面前,轻言细语的安抚着她,哪像现在,受伤了,却只能自己孤零零的受着,再没有一个人对她嘘寒问暖,小心呵护,她又怎么能不伤心。
“还怪我咯?”郗安倩指着自己的鼻子。
崔向晨扫了她一眼,转身对着郗安宜的房门说:“安宜,你心里不舒坦可以跟我说,一个人憋着伤身体,你别这样伤害自己。”
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崔向晨不敢强硬的推开门,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的话,可无一例外的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崔向晨在门口站了半晌,最后他抿了抿唇,“安宜,你别难过,还有我陪着你。”
他说完将药包放到郗安宜的窗台上,转身大步往外走,经过郗安倩时,连个眼神都没给。
郗安倩气得重重踢了一下脚下的泥土,首把平整的地面踢出一个坑来。
“活该你热脸贴冷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