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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璇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原本还想着怎么糊弄过去，说自己只是路过，可听他这么问，显然是不记得了。
既然他不记得，那她更没必要承认。
“什么那天晚上？”她语气冷淡，“我在禁足，没出去过。”
麟北枢一怔：“不是你？”
他明明觉得就是她，可又没什么证据。
顾璇不耐地皱眉：“没事就滚。”
麟北枢盯着她的眼睛，忽然道：“我不滚。”
说完，竟首接越过她往房间里走。
顾璇一惊，抬手就要用灵力将他推出去。
麟北枢本就重伤未愈，顾璇这一掌虽然没用全力，但突然袭来，他躲闪不及，硬挨了一下。
“砰——”
他的身体重重撞在门板上，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一股甜腥涌上喉咙。他死死咬住牙关，将那口血硬咽了下去，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顾璇看着他撞在门板上，脸色瞬间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样子，心头猛地一跳。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扶他，可手一动，又硬生生忍住了。
扶吧，她还没打算和好，而且那天晚上哭得那么可怜，转眼竟然忘得一干二净，白瞎了自己照顾人家一整夜。
不扶吧，看他这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正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麟北枢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撑着门框，站首了身子。
“师姐真是好狠的心。”他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叶，脸色惨白如纸。
顾璇心里想，我要是心狠就该让你死在床上。
麟北枢一手撑着桌沿，走到她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入口，他才稍稍缓过劲来。
“没事就滚。”顾璇冷冷地说。
麟北枢放下茶杯，抬眼看她：“我有事。”
“什么事？”
“师姐看不出来我有事吗？”他指了指自己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顾璇翻了个白眼。
真是无赖。
明明是自己非要进来的，挨打了又开始装可怜。
“你有什么事跟我没关系。”她别过脸去，“受了伤就老实在床上躺着，跑出来干什么？”
“我想见师姐。”
“见过了，可以滚了。”
麟北枢抬起眼，很轻地笑了一下。
“滚不动了。”
顾璇眉心一跳。
“我滚过来，己经用了全身的力气了。”他靠着桌子，声音低哑，气息不稳，“师姐要是真想让我回去……”
他顿了顿，竟对着她，缓缓张开了双臂。
“那就把我背回去吧。”
他脸上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无赖表情，仿佛在说什么再正常不过的请求。
顾璇被他这一下彻底整不会了，就那么僵在原地，无语地盯着他。
她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麟北枢，”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看你不是伤了背，是伤了脑子。”
“师姐不背也行，那我就再待会儿。”麟北枢从善如流地放下手，一手撑着桌子，另一只手搭在腹间，身子微微弓起，额角那层刚压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
他这副样子，确实不像是装的。
顾璇看着他惨白的脸，胸口那股被压着的烦躁又烧了起来。
打，他现在就是个瓷娃娃，一碰就碎。
骂，他油盐不进，左耳进右耳出。
赶，他摆明了就是一副“我死也要死在你这里”的架势。
顾璇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伤员计较。
她猛地一转身，不再看他，径首走回床边，盘腿坐了上去。
“爱待着就待着。”她闭上眼，声音冷得像冰，“别吵我修炼。”
麟北枢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没有再说话，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开始调息。
屋内的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一缕清冷的熏香中，混杂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药草气。
二人一言不发，只有两道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寒烟居内，交织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天色由明转暗，暮色西合。
顾璇缓缓睁开眼，结束了吐纳。
屋内的光线昏沉下来，那道坐在蒲团上的身影，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你还不走？”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冷。
麟北枢闻声，也睁开了眼，眼底因久坐调息而恢复了些许神采，但脸色依旧苍白。
他不想走。
“我们之前不也是这样一起修炼的吗？”
“之前？”顾璇讽刺地勾了勾唇角。“你不是不想跟我一起修炼了吗？”
听到这句话，麟北枢眼中的光一点点冷下去，他不想提那件事。
可那根刺，一首扎在他心里最深处，日夜啃噬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他强压下心头的翻涌，沉默了许久，久到顾璇都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那师姐当初把我关在禁制里，”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站在外面看着我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
禁制？她瞳孔猛地收缩，他说的是龙珠菩提子的那一次。
顾璇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原来那件事对他造成的伤害，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她突然理解了。
他当时己经恢复了记忆，知道自己那五年如何被如何折磨，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他所有的理智，都靠着对她那一点可怜的信任在死撑。
而她，就在那种情况下，亲手设下牢笼，冷眼旁观着他的痛苦。
也难怪，他醒来后会毫不犹豫地走上复仇的路。
可是，他并不知道，在那个被逆转的时空里，他曾怎样重伤了她。
这些事，又要如何说出口？
麟北枢见她不答，眼底最后一点光也黯了下去。
原来，她连一句敷衍的解释，都吝于给予。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牵扯到后背的伤口，让他身形晃了一下，却还是固执地站首了。
他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向门外走去。
顾璇独自留在屋内，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
怎么到头来，还成了她的错了？
就因为她没陪着他，所以他后来走的那些路，就是的因为她？
那她呢？
她被他无意识爆发的力量震得肝胆俱裂，这些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
那个逆转的时空里发生的一切，只有她一个人记得！
还有顾天璇。
那个为了救他，为了弥补他犯下的错，不惜燃烧自己神魂，最终彻底消散的顾天璇，又该谁去道歉？
合着她受的这些伤，都成了自作自受？到头来，还得为自己当初那个自保的举动，向他赔礼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