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北枢的目光扫过顾璇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顾天璇。
他记得这个女人。
记得她站在柴房里,手里握着沾血的长鞭。
记得她拿走乙木心时冰冷的眼神。
记得她给他解开禁制,又逼着他去东海当探路引子。
记得她一句一句的“废物”一句一句的“利用”。
就算他努力想做到最好,也依旧入不了她的眼。
麟北枢移开视线,他看向陆云帆。这人正拼命往前挣,锁链勒进手腕里渗出血来。
麟北枢想起那天在城主府,陆云帆端来的那碗药。他当时把药倒进了花盆,但偷偷蘸了点尝过。没毒,腹中的绞痛确实轻了些。
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对他好,但至少没害过他。
他抬手,一道锐利的金灵力射出,猛的斩开束缚着陆云帆的锁链。
“陆云帆。”麟北枢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跟我走。”
他顿了顿,余光扫过顾天璇。
“她留下。”
这个决定很合理。陆云帆帮过他,而顾天璇只会带来痛苦。他现在没兴趣报复,但也不想再被利用。
陆云帆瞪大眼睛,一脸懵逼:“啥?小师弟你说什么呢?”
他猛地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红了:“你他妈疯了吧!师姐为了救你差点连命都不要了,你现在说这种话?!”
陆云帆扯着嗓子喊:“你不是麟北枢!你到底是谁?!”
麟北枢没搭理他,转头看向面前的顾天璇。她被铁链吊着,满身是伤,嘴角还挂着血。
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冷得像冰:“不要命地来救我,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吧?”
顾璇嘴唇发抖,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你说过的,”麟北枢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们之间,只有利用。”
“对吧?顾天璇。”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把顾璇眼中的喜悦瞬间浇熄了。
情绪短时间内剧烈波动,激的顾璇浑身颤抖。
我们之间,只有利用……,这是她曾经对麟北枢说的话,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他是麟北枢,不是假的,也没有失忆。
只是他现在把这句话扔回来,好像在她心里扎进一把刀。
她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所有的拼命,所有的痛,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场可笑的“利用”。
顾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麟北枢和在一旁站着的魔族首领,突然明白了。
他找到了更好的依靠,魔族给了他她给不了的力量。所以现在,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她了。
顾璇死死咬紧牙关,她不能在这个人面前示弱,绝不能。
她抬起下巴,用尽全身力气瞪着麟北枢,眼神锋利得像要在他身上剜出个窟窿。
“……滚!”
她本想说更多,想冷笑,想讥讽,想用最恶毒的话刺穿他这副冷漠的皮囊。
可滚烫的液体突然冲破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时烫得她浑身一颤。
该死!
顾璇别过脸,她宁可此刻被魔气蚀穿五脏六腑,也不愿让这白眼狼看见这滴不合时宜的泪水。
麟北枢的目光落在顾璇脸上那滴泪上,晶莹的泪珠顺着她染血的脸颊滑落,在火光映照下折射出一点微光。
他的心脏突然像被细针扎了一下,一阵尖锐却短暂的刺痛传来。
他皱了皱眉,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不适。
“走。”麟北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声音冷硬如铁。
“麟北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你放了她!”陆云帆被焱龙拖着往外走,挣扎着怒吼,“你根本不配让大师姐救你!!”
麟北枢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背影挺拔如松,雪白的衣袍在阴暗的地牢中格外刺眼。
焱龙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突然伸手掐住陆云帆的后颈:“闭嘴吧你。”他凑近陆云帆耳边,压低声音道:“再喊我就把你师姐的眼珠子挖出来当弹珠玩。”
陆云帆瞬间噤声,眼中怒火更盛,却不敢再出声。
踏出牢房的那一刻,麟北枢指尖凝聚一缕金灵力,头也不回的斩断了束缚顾璇的锁链。铁链断裂的声音清脆刺耳,顾璇失去支撑,踉跄着跪倒在地。
地牢厚重的石门缓缓关闭,将顾璇独自留在黑暗中。她蜷缩在墙角,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门外,麟北枢突然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里还残留着金灵力的余温。为什么…要放她下来?
顾璇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她不要待在这里,魔族的人都不正常,她更不想哪天麟北枢想起她,再过来羞辱她。
顾璇摸索着从乾坤袋里掏出师尊给的千里遁,可灵力枯竭,试了几次都没能引动,符纸在她手里跟废纸没两样。
“呵……”她自嘲地笑了,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掉。又翻出几瓶原主炼的丹药,想都没想就往嘴里倒。
药丸刚咽下去,内脏就像被千万根钢针扎穿。她疼得弓起身子,指甲在石地上抓出几道血痕。
“原来……这么疼啊……”她想起麟北枢每次吃药时紧咬的牙关,突然觉得心口更疼了。
意识开始模糊前,她迷迷糊糊地想:等逃出去,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那个白眼狼了……
另一边,麟北枢站在魔宫高处,望着远处暗红色的天空。焱龙凑过来贱兮兮地问:“你这么讨厌她?用不用我几个兄弟去‘照顾照顾’你师姐?”
“不必。”麟北枢冷冷道,“我只是不想看见她,不用伤她。”
“你这里有没有壬水珠?能找到的话,就送他们走吧。”
焱龙撇撇嘴,“你怎么竟要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壬水珠是什么?听都没听过!”
麟北枢回忆了一下,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
“你……!”焱龙刚要开骂,猛然想起额头上的契约禁制,“哼”了一声转头不说话了。
麟北枢不自觉地摸了摸心口,从刚才开始心口就一阵一阵的不舒服,就像一滴热水不停的滴到冰冷的池子里。
那感觉并不剧烈,却让人无法忽视。
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根干枯的柴枝,指尖金芒微闪,柴枝便稳稳地嵌入篝火堆的骨架中。他的动作不急不缓,每一根木柴的摆放得如同在布阵。
既然选择留在魔族,总要有所价值。
魔族虽强,却野蛮未开化。他现在的修为尚不足以另魔族信服,但另辟蹊径未尝不可。
焱龙蹲在一旁,暗金色的竖瞳紧盯着他的动作,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你这火……太小了。”焱龙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嫌弃,“我们魔族这么多人,不够用啊!”
麟北枢指尖轻点,金灵力在篝火模型上方勾勒出一个放大的虚影。“这只是模型。”他声音平静,“找到足够粗壮的木柴,按此比例放大即可。”
焱龙瞪大眼睛,看着虚影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突然咧嘴一笑:“有意思!”
“你先研究着,我去找壬水珠。”焱龙站起身,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破珠子到底长什么样?”
另一边,陆云帆被扔进麟北枢的房间之后,就再也没人来理他,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后,迅速抓起桌上的水壶塞进怀里。
修仙人可以辟谷,但灵力枯竭时,水却是必不可少的。
他蹑手蹑脚地离开,首奔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