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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述稳住了身形后，就双手握着拉环往下看，就看见了女生头顶的黑发和她湿漉漉的长睫毛。女生并没有抬头看他，只是平视着他胸前的纽扣。
他后来有意的去坐了几次公交车，却再也没有看见过这个女生。但女生的样貌就在他的脑海里生根了。
首到调离原单位，来到新单位报到的那一天，他终于找到了女生的踪迹。
当天是三八妇女节，他去财务室办手续，刚签完字，眼角的余光就觑见有人在外面探头探脑。他一偏头就看见了女生熟悉的面孔，顿时就不由自主的咧嘴笑了。
但他这一笑，却把那个女生吓走了。
听曾述说到坐公交车那一段时微分就己反应了过来，他嘴里的小个子女生就是自己。
微分就记起来了当时自己在公交车上受训斥的狼狈模样，也记起了车子启动时曾与一个高大男子撞击了一下。
甚至把在财务室与曾述对视时产生的熟悉感也重温了一遍。她就暗暗地对自己说：“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问题，而是双方都有奇异的感觉。
她不禁睁开了眼睛，盯着玻璃窗里的曾述仔细地看了几眼。但里面的影像只是一个黑乎乎的剪影，五官并不清晰。曾述却从微分黑眼珠里反射出来的光线，觉察到她在看着自己，就“嘿嘿”的干笑了两声，然后才继续接着往下说。
以后曾述就不由自主的利用空闲时间往这个女生上班的地方去，看见她在，心情就愉悦，她不在就若有所失。
这种感觉让曾述在喜妹面前很有负罪感，在家里他就加倍的对喜妹和儿子好。这样不但喜妹开心，岳父母也对他越来越满意。
但他心里总是有所期待，希望能够当面把自己的感觉说出来给那个女生听。
但这种难以启齿的话题，得找到两人单独相处的时机才说得出口。
曾述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寻找到这样的机会。这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食不知味、夜不成寐的状态。
“切，这不可能吧？”微分听他说到这里，咧开嘴角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曾述却还在旁若无人的继续往下说。
他后来心思重重，一肚子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喉管里，越积越多。最近他嗓子都嘶哑了，嘴唇也起泡了，晚上也失眠了。每天一上班就想往化验室跑。但女生经常上夜班，他白天见不着，晚上也不敢去单位找她。
曾述心里正焦躁不安，副厂长就来通知他第二天一早去出差，说是别人有事去不了，让他赶快回去准备一下。他得知是去为化验室买药品，又听说那个女生也要去，心里大喜。
杨大姐和相熟的几个女同事忙不迭的托他带衣服，他全都满口答应。
第二天到车站买好了票，他就和副厂长一起聊天等女生。当时他一见到女生惊讶的表情，就在心里偷笑。
老天很眷顾他，不但让他能在火车上亲自为女生端茶倒水，还让他能有机会与女生共处一室。当时堵塞了喉管很久的话语己经到了嘴边，但他见到了女生惊恐的模样，就硬生生地把那些话又吞了回去。
但他必须得趁这一次难得机会把所有的心思吐露出来，要不然回了家、回了单位又是一场空。
说到这里，曾述好像己经口干舌燥。
他仰头喝完了满满的一杯水，说话的声音都还是嘶哑的，“杨微分，你知道我说的女生是谁吗？”
微分心想：“我又不是傻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但她却闭着眼睛反问道，“谁呀？你又没有说出来姓名，我也不好胡乱猜测。但你最好不要说出来，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
曾述嘿嘿地笑了两声说，“你感不感兴趣我无所谓，我话说出来了，心里就舒坦了。”两人顿时都打住了话头，这时刚好汽车也到站了。
之后的日子，两人相处还是以往的情形，照常打招呼，照常围着火炉吹牛。
火炉里面有没有火，上班的人都喜欢围着它坐。
外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微分自己也心里坦然。只是曾述总是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微分的视线。微分一看他，他就脸上肌肉僵硬，说话的声音也略微的带着嘶哑。
但这些细枝末节，只有微分和曾述自己能够觉察，别人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微分很久没有去过老房子了，心里开始担心那屋里的东西会不会又发霉了，她就利用星期天过去看一下。
微分到了以后照例先打开了所有的门窗通风，然后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头顶上毒辣辣的太阳，就去把很久没有用了的老棉絮都搬出去晾晒在竹竿上，晒完了就盯着包老头的旧衣柜里发呆。
里面的旧书主要是他们几兄弟姐妹用过了课本，上面己经起了少量的霉点子。微分伸手摸上去，书本全部软软地没有了硬度。她想拿去丢掉又顾忌里面的日记本，但不丢又怕生虫。
她犹犹豫豫了半天，就出门拿来了一个大簸箕接在地上，然后把书全部往下薅进去堆成了一个小山，就端到院坝上去暴晒。
把书堆摊开后，却没有发现日记本，这让微分感到奇怪，“难道有人来动过这一堆烂书？是西菊？二菊？还是包文山自己？”
微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其它地方找答案。
她翻箱倒柜地把床脚的工具箱都打开了看，也没有找到日记本。
怎么回事呢？她心里虽然还在疑惑，但实在找不到也就只好算了，自己还翻这些陈年旧账己经失去了意义。
微分打算回去了，就去上了一趟厕所。进去后一眼就发现了木架上纸篓里有几本旧书和只剩了一大半的笔记本混在一起。
笔记本前面有字的部分全部被撕掉擦屁股了，余下的全是空白页。茅坑里还有一些写有字迹的脏纸没有沉下去，这似乎是不久前才丢进去的。
微分把残缺不全的笔记本拿到手上翻了一下，居然发现最后一页上排的横格外面写了一个日期和当天的天气。
日期就是才过去不久的五月三号，天气写的是万里无云。上面的字迹还是包文山的。
五月二号晚上他才旅游回来，累的像一条狗一样，第二天就跑回老房子解手来了？解手就解手，为什么还专门翻这个老物件来擦屁股呢？
实在要擦就擦吧，虽然有毁尸灭迹的嫌疑，却还是可以理解。但这背后又写一个日期干什么呢？写了就应该全部撕掉，又留那么一点蛛丝马迹在上面，不会是想吊人胃口吧？
不对，包文山轻易不动笔的，既然动笔了，肯定还是想写一点什么。但他确实就只写了那么几个看不出名堂的字，其它的什么也没有写，不知道他是不是心里有鬼？
微分之前不见了笔记本还只是觉得奇怪，现在顿时就起了猜疑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