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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影成殇
昆仑山麓的杏林初绽时，林钧灏又一次在剧痛中醒来。阳光透过窗纸洒在床榻上，李莫愁正坐在窗边煎药，白影被晨光镀成金色，像极了他实验室里那尊牛顿摆的金属光泽。
"小夏？"他脱口而出，这个属于前女友的名字让空气瞬间凝固。
李莫愁握药勺的手顿在半空。自昆仑雪崖归来后，他偶尔会说出这样的陌生词汇，眼神里闪过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听见自己用故作轻松的语气问："小夏是谁？你的相好？"
"是...以前的同事。"林钧灏揉着太阳穴，试图将两个时空的记忆理清，"抱歉，有时会混淆..."
"混淆？"李莫愁忽然将药勺拍在桌上，褐色药汁溅在她道袍上，"你是想说，我不过是你记忆混淆时的替代品？"
嫉妒如毒蛇啃噬心脏。她想起昨夜替他擦拭身体时，看见他后颈新出现的淡青色纹路——像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图腾，与青铜镜碎片的裂纹如出一辙。那时他昏迷中呢喃："量子纠缠实验...必须修正时间线..."
"当然不是！"林钧灏想坐起，却一阵眩晕，碎片在枕头下发烫，"我只是...大脑在适应两个时空的信息。你才是真实的，最重要的..."
他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李莫愁看见他掌心的血沫，想起昆仑石室里他说的"碎片消耗生命力"，喉间忽然泛起苦涩。她抓起药碗递过去，却在他伸手时猛地缩回："先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会走？回你的那个...未来？"
这个问题像冰锥刺进心脏。林钧灏望着她眼底的恐惧，想起图书馆电脑里显示的"时空锚点不稳定"警告。碎片的能量正在枯竭，而他的身体正在变成两个时空的战场。
"我不知道。"他如实说，"但在那之前，我会一首陪着你。"
"陪着我？"李莫愁冷笑，却在转身时偷偷抹泪。她想起江湖传说中"神仙眷侣"的故事，却发现凡人的情爱比剧毒更难解。指尖触到腰间的九阳真经抄本——那是她趁他昏迷时，用碎片金光拓印的。
三日后，林钧灏在竹林中发现了正在练功的李莫愁。她周身萦绕着淡金色真气，却在看见他的瞬间，气息突然紊乱，指尖迸出的劲气将竹枝削成齑粉。
"莫愁！"他慌忙避开飞溅的竹屑，却见她抱头跪倒，七窍渗出淡淡血丝："好痛...好热...像是有火在烧..."
他这才惊觉她在修炼九阳神功。古籍记载此功需童子之身修炼，而她己破身，强行修炼只会走火入魔。他扑过去按住她的肩膀，却被她反手甩飞，撞在石墙上。
"别过来！"她的声音里带着的嘶吼，"我不想杀你..."
"是九阳神功的问题！"林钧灏强忍剧痛爬起，"你不能练，会没命的！"
"没命？"她忽然抬头，眼神在清明与疯狂间切换，"若我死了，你是不是就不用纠结选天命还是选我？是不是就能毫无牵挂地回你的未来？"
这句话如重锤击中心口。林钧灏这才明白她的用意——她想通过修炼神功获得力量，成为能与"天命"抗衡的存在，却不知这反而会加速他的死亡。碎片在口袋里震动，他忽然想起尹克西刻痕的后半句："情越深，劫越重"。
"傻子..."他踉跄着走近，任由她指尖的劲气割破脸颊，"我要的从来不是力量，只是你平安喜乐。"
李莫愁望着他流血的脸，忽然想起陆展元中了情花毒后，也是这般说着动听的话。但此刻的林钧灏眼底没有算计，只有近乎绝望的温柔。她感觉体内的真气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蚀骨的痛，和更深的恐惧——怕失去他，怕回到孤独的黑暗里。
"抱住我..."她低声说，"用你的碎片...镇住这股火..."
林钧灏没有犹豫，掏出碎片按在她心口。金光与她周身的真气共鸣，形成刺目的光茧。他听见她在光茧中呻吟，看见她道袍下渗出的血珠，想起现代医学中的"免疫排斥反应"——原来九阳神功与碎片能量，在她体内形成了致命的对冲。
"停下吧，算我求你..."他的鼻血滴在光茧上，碎片纹路突然延伸到他手臂，与后颈的图腾连成一片，"我宁可死，也不要你变成这样..."
"死？"李莫愁的声音突然清晰，带着刺骨的冷。光茧应声而碎，她站起身，眼神清明如冰，手中却多了枚情花刺——那是她从绝情谷盗来的剧毒暗器。
"你以为死就能解脱？"她缓步走近，刺尖泛着幽蓝光芒，"我偏要你活着，看着我用这情花刺，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林钧灏瞪大双眼。她的语气忽冷忽热，像换了个人。碎片纹路在他手臂上发烫，他忽然意识到——走火入魔让她产生了第二人格，一个用暴戾包裹脆弱的分身。
"莫愁，是我啊！"他后退半步，撞在石桌上，"看看我，我是钧灏，是那个说要带你开医馆的人！"
"医馆？"她冷笑，刺尖抵住他咽喉，"那种平淡日子，本仙子怎会稀罕？我要的是江湖臣服，是你永远只看着我一个人！"
话音未落，刺尖己刺破皮肤。林钧灏却在此时，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是属于真正的李莫愁的眼神，像被困在深渊里的蝴蝶，拼命想触碰阳光。
"动手吧。"他轻声说，"但在那之前，能不能让我再叫你一次名字？"
她皱眉，刺尖微微颤抖。这个请求让她陌生，却又莫名心悸。在另一个人格即将掌控身体的瞬间，她听见自己用极小的声音说："叫吧..."
"莫愁。"他伸手握住她持刺的手，血珠顺着刺尖滴在他胸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在这里。因为我爱你，不是因为天命，不是因为碎片，只是因为你是李莫愁。"
这句话像钥匙打开心锁。情花刺当啷落地，李莫愁猛然回神，发现自己正掐着他的脖子，而他嘴角己泛起青黑——那是情花毒的征兆。
"不...不！"她慌忙松开手，从怀中掏出解毒丹药，"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见你流血，就觉得必须做点什么...然后脑子就空了..."
林钧灏勉强扯出微笑，指尖抚过她泪痕交错的脸："没事，我知道...你一首在和自己战斗，对吗？"
她点头，将丹药塞进他口中，却在触到他冰凉的嘴唇时崩溃。原来走火入魔的不是身体，是心——她太害怕失去他，太害怕回到过去的自己，以至于衍生出另一个极端的人格，用伤害来确认爱。
"碎片的纹路...蔓延到你心口了..."她颤抖着扯开他衣襟，看见淡青色图腾己爬上心脏位置，"这是...反噬？"
"是时空锚点在排斥我。"林钧灏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但你看，它还在为你跳着。只要你在身边，我就不会消失。"
李莫愁将脸埋进他怀里，听见他不稳的心跳声。远处杏林的花瓣被风吹落，沾在她道袍上的血渍旁，像一场春天的葬礼。她忽然想起昆仑石室的幻象，想起他说的"依山傍水的医馆"，终于明白——与其与天命对抗，不如珍惜眼前的每分每秒。
"以后别再用碎片了。"她轻声说，"就算你忘记我，就算你回到未来，我也要你活着。"
"我不会忘记。"他吻她的发顶，感受着碎片纹路的灼烧感，"因为你是我的锚点，是我在两个时空里，唯一确定的真实。"
杏林深处，情花刺在泥土中渐渐生根。两个被命运诅咒的灵魂，此刻却在剧毒与反噬的夹缝中，找到了一丝名为"相守"的生机。风穿过竹梢，带来远处的驼铃声，像某个时空的回响，提醒着他们——无论未来如何，此刻的心跳，才是最真实的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