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回春堂檐角的琉璃灯在薄曦中泛着暖黄光晕。宝儿赤着脚扑到蒋瓛背上，九阴真气凝成的小手扯着他飞鱼服的金线绣纹："蒋叔的衣裳比赵捕头的皂靴还亮！"
蒋瓛半跪在地不敢动弹，肩头药膏被蹭掉大半："小宝贝当心别摔着了"话音落下，小丫头突然翻个筋斗落地，怀中掉出个几个油纸包。七颗裹着糖霜的山楂落下，恰在众锦衣卫面前排成一排。
"这是给叔叔们路上吃的！"宝儿蹲身捡果子，发间银铃叮咚作响，"哥哥说京城燥热，一点都不好玩"
张朝倚着连廊轻笑："应天府确实没有澄江府舒适。"他指尖轻弹，药柜应声洞开，几枚玉瓶落入伤员怀中，“红瓶镇痛解毒，白瓶生肌活血，”目光扫过天际，"蒋大人手中青瓶给宫里那位太子妃解毒用的。"
蒋瓛握紧刻着蟠龙纹的青玉瓶，忽然想起离京前夜太子在文华殿看见的太子妃，感应到太子妃气息不对劲，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感应没错。
"指挥使的弹弓！"宝儿脆生生打断他的思绪。小丫头踮脚去够他腰间佩刀，刀鞘暗格里掉出个竹木弹弓——握柄缠着褪色红绳，磨损处还沾着陈年血迹。
李千户突然解下一个玄铁牌子："凭这个在江南只要是百味楼的客栈都不用花钱，他可是个百味楼连锁客栈的少东家。"黑铁令牌飞进进宝儿怀里，惊得她后退半步。王百户卸了护心镜，李参将摘下狼牙坠，连厨子老吴都翻出祖传的糖人模子。
"你们这是要卖了锦衣卫衙门？"张朝拎起镶满"凶器"的小丫头，活像拎着个叮咚作响的货郎架。宝儿把狼牙坠往发间别，锋锐齿尖勾散双螺髻，歪歪斜斜垂在耳畔。
蒋瓛望着满地狼藉，忽然单膝跪地："末将回京必奏明圣上，在澄江府设……"
"设个粥铺子就好了，让无家可归的孩子不至于饿肚子"青年医师漫不经心打断他，掌心真气将宝儿发间银铃修复如新，"告诉朱标，宝儿是我妹妹，没有人可以欺负她，大明皇室也不行"
十几匹血汗马在门口踏出凌乱蹄印。宝儿突然挣开兄长怀抱，真气凝成金线缠住蒋瓛手腕："这个给朱叔叔！"油纸包里躺着一两哥哥给的悟道茶。
幽谷寒潭，木婉清玉手轻轻着锦囊。秦红棉忽然按住她手腕："清儿，我们去大理。"
木婉清盯着潭中碎影："母亲你还想去找那个十九年对我们母女不闻不问的负心汉"
"是去斩断为娘的心魔。"秦红棉抖开褪色襁褓，绢角"段"字血迹斑斑。她指尖拂过女儿腰间玉坠，这是用修罗刀从段正淳佩剑上撬下的宝石所制。
“你长大了，不管认或不认，娘都听你的”
木婉清挥刀劈碎倒影，惊起的水花却在半空凝成冰晶山茶。花瓣映出张朝教她控气时的侧脸，那日回春堂的桃胶甜汤还煨在心头。"他若敢负娘亲……"
"那便用修罗刀说话。"秦红棉将冰花簪在女儿鬓角，忽然扯断腕间银镯。二十年前段正淳亲手戴上的信物，此刻裂成两截坠入寒潭
收拾行囊时，木婉清偷偷将桃木符塞进香囊夹层。符上"回"字纹路发亮，是那夜张朝亲手给她刻的。听见母亲在门外轻喊，她慌忙藏起正在绣的荷包——缎面上的"朝"字绣的歪歪扭扭。
母女俩踏过满地碎琼。秦红棉忽然驻足回望竹舍，梁间悬着的鎏金铃铛无风自动。这是段正淳当年从西夏皇宫盗来的聘礼，此刻叮咚声里恍若叹息。
"娘，前边官道有茶铺。"木婉清戴上黑纱幕离，袖中修罗刀却换成张朝赠的柳叶镖。镖身刻着九宫八卦，是那人为防她迷路特制的罗盘。
秦红棉望着女儿轻快的步伐，忽然觉得这十九年幽谷光阴竟像场大梦。当年抱着婴孩逃进深山时，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如此坦然走向红尘。林间晨光穿透幕离薄纱，在木婉清肩头映出淡淡光晕，恰如那人掌心流转的长生诀真元。
茶旗招展处，说书人正讲日前澄江府城门口的宗师大战。木婉清心头一惊捏碎茶盏，瓷片散落。又听说书人吆喝：“话说从那城中医馆腾空升起一只真元大手，隔空一掌灭杀城门外的倭寇大宗师和众多倭人，真可谓是大快人心，当浮一大白”。
闻言木婉清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看见女儿这模样。秦红棉却捻起块芙蓉糕："尝尝，比你张大哥做的如何？"
“娘”黑衣女子面纱下升腾起一抹羞红。
华山朝阳峰顶，百株新移的桂树在秋风中簌簌作响。岳不群站在崖口握着《紫霞秘籍》的指节泛白，本来听了师妹的话，想要把这镇派绝学《紫霞神功》传授自己大弟子。却是看到这不堪的一幕。思过崖传来的酒令声刺破云霄。
"我说令狐兄弟，你那水灵小师妹近日总往林家小子院里跑"田伯光醉醺醺的调笑混着瓷坛碎裂声，"昨日我瞧见他们在玉女峰…嗝…手牵手来着…"
"砰！"
“这个逆徒”岳不群恨铁不成钢呐。
紫檀案几应声迸裂，宁中则按住丈夫颤抖的手："冲儿定是遭人蒙蔽"
"蒙蔽？"岳不群甩袖震开妻子，窗棂上凝结的晨露簌簌而落，"十五岁剑挑漠北双煞的是他，如今跟采花贼称兄道弟的也是他！"
前院金铁交鸣之声停下。岳灵珊挽着林平之的手臂踏露而来，少年手中长剑还粘着未拭净的花泥。"爹，小师弟己练成太岳三青峰第一式了！"
岳不群望着女儿发间新簪的并蒂莲，忽然记起令狐冲及冠那日。彼时少年单剑破七星，剑气惊得漫山松涛如浪。而今思过崖石壁上，却只剩歪扭的"天地同寿"西字，是那孽徒用剑尖蘸着酒渍写的。
"珊儿带平之去取《清风十三式》。"他忽然将掌门令牌掷给林平之，"半年后嵩山大会，你代华山出战。"
看着两人离开，宁中则指尖拂过丈夫袖口裂帛："冲儿毕竟……"
"毕竟什么？"岳不群掐断妻子话语，山边那一幕忽然令他作呕。他猛地推开窗，见令狐冲正倚着桃树与六猴儿赌骰，衣襟沾满昨夜酒渍。
“你看看这个逆徒”岳不群拉着师妹来到窗边。
林平之和岳灵珊进来，林平之捧着剑谱的手微微颤抖。泛黄纸页间掉出片枫叶书签，上面是岳灵珊幼时歪扭的字迹："赠亲爱的大师哥"。他忽然跪下："弟子愿终身不娶，只求光大华山！"
"要你终身不娶作甚？"岳灵珊跺脚扯他衣袖，发间珠花缠上剑穗流苏。岳不群望着这对小儿女，恍惚看见二十年前自己与师妹在玉女峰练剑的模样。只是那时漫山是苍松而非桂花树，剑锋所指皆是云海而非酒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