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宝儿己经蹲在桃树下戳蚂蚁洞。
九阴真气凝成细丝缠住草茎,笨拙地模仿着张朝昨日演示的"透骨打穴"手法。蚂蚁扛着糕饼碎屑从她指尖爬过,真气突然失控炸开,惊得满树桃花簌簌如雨。
"哥哥快看!"小丫头顶着一头花瓣蹦到晒药场,"宝儿学会天女散花啦!"
正在分拣茯苓的张朝头也不抬,凌空摄来三片桃瓣封住她足三里穴:"真气乱窜,当心变成瘸腿小仙女。"
木婉清端着药筛从连廊经过,见宝儿单脚跳着追蝴蝶,素来冷若冰霜的眉眼不觉染了笑意。晨光穿透她发间新别的木槿,在青砖上投下摇曳的淡影,这是桃夭清晨替她梳头时簪的。
"姑娘可愿搭把手?"桃夭抱着晒药匾微笑,指间银铃随动作轻响。
木婉清迟疑片刻接过竹匾,学着将晾干的忍冬藤盘成同心结。她常年握剑的指节略显笨拙,却在药香氤氲中渐渐柔软。
日头攀上,张朝正在教宝儿认穴。三百六十格药柜成了活体经络图,小丫头踩着凌波微步在柜间穿梭,每拉开一个抽屉就脆生生报出穴位名。
"足少阳胆经…阳陵泉!"宝儿踮脚够到顶层木匣,忽然脚底打滑。木婉清袖中绸带如灵蛇出洞,卷住她腰身轻轻放下。
小丫头趁机钻进黑衣女子怀里,冰凉小手贴着她脸颊:"姐姐身上有桃花的味道!"
午后的晒药场铺满金色光斑。桃夭教木婉清熬制酸梅汤,砂锅里翻滚的乌梅与陈皮让她想起曼陀山庄看到的毒药釜。
"姑娘的擒拿手该松些,"侍女忽然握住她紧绷的手腕,"就像搅动这锅甜汤。"
木婉清望着对方恬淡的侧脸,忽然轻声问道:"桃夭姐的武功是跟先生学的么?"她注意到侍女发间桃枝永不凋零,清晨练剑时飘落的花瓣能嵌入青石数寸。
"妾身不过是个木傀儡,是先生赐予我生命"桃夭舀起酸梅汤浇在冰鉴上,水汽腾起时露出腕间桃木纹路,"但先生予我神识那日曾说,有情众生的悲喜皆在方寸之间。"她将冰镇好的汤盏推过来,琉璃碗沿凝着的水珠恰似木婉清眼中的朦胧。
“ 姑娘尝尝这个。"冰鉴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晕。木婉清机械地接过玉勺,瓷柄上雕刻的貔貅纹硌着掌心——这瑞兽的眼睛竟会随着光影流转!她突然意识到,回春堂檐角八十一盏琉璃灯从不添油自明,晒药场的晨露永远凝在辰时三刻,就连桃夭裙摆扬起的弧度都完美得如同尺规所量。
酸梅汤滑过喉间的刹那,木婉清指尖微微发颤。十年来握惯修罗刀的手,此刻竟托不住一盏冰饮。
她望着廊下教宝儿认穴的张朝,青年鬓发被晨风撩起时,发丝间隐约有星辉流动,那日在湖面随手凝虹为桥的手段,怕不过是仙人游戏的冰山一角。
"先生他……"话刚出口又咽了回去。木婉清惊觉自己嗓音沙哑得可怕,仿佛又变回那个缩在狼穴里等师父归来的小女孩。
桃夭将新摘的忍冬藤盘成同心结,淡黄花苞在她掌心舒展时,竟有细若游丝的真气流转:"姑娘可知,这园中一草一木皆在先生方寸之间?"
房角铜铃无风自动,木婉清突然想起昨日晾晒药材时不经意间看见消失在张朝手中的药材。她晃动的眼波流转的不再是杀意,而是糅杂着敬畏与困惑的星芒。
她忽然对着虚空轻声呢喃:"原来真的有人修成了袖里乾坤!"
轻风掀起药庐帘帐,张朝正在给宝儿讲经脉图。烛光将他侧影投在《黄帝内经》上,书页间的神农尝草图竟随着他的指点变换姿势。
木婉清望着那人指尖流转的月华,突然觉得江湖传闻中"剑开天门"的张三丰,比起眼前这位满脸幸福的青年,倒更像是尘世里的修行者。
暮色漫过庑廊时,宝儿正在院中追萤火虫。九阴真气凝成细网兜住流萤,却总在收口时漏个精光。
木婉清并指划出圆弧,十几只萤虫突然乖乖落进纱囊,竟是用了修罗刀法中"天罗地网"的架势。用她的绝学陪一个孩童玩耍,可以看出对宝儿她也是喜欢的紧。
"姐姐好厉害!"宝儿捧着萤灯满院疯跑,惊得药圃里的瞌睡蝉振翅乱飞。
张朝倚着紫藤架轻笑:"这招'星垂平野'用得妙,可惜杀气太重。"说着摘叶为刀,将漫天蝉翼削成流萤形状的灯笼。
“多谢先生指点”
“哥哥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好不好”,宝儿跑累了摸着小肚子看着张朝。
真是一个小吃货,用前世的话说,宝儿妥妥的干饭人,一天吃个不停。
夜晚的"醉仙楼"灯火如昼。说书人醒木拍案,惊得宝儿手中的糖画掉在衣襟:"且说那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为救知音曲洋独闯嵩山!"满座哗然中,虬髯客的酒杯"当啷"坠地,一年前他亲眼见过绣花针洞穿少林铜人的场景。
“左冷禅摆下寒冰大阵,却见东方教主红衣如血……”说书人话音未落,窗外忽然飘进几瓣海棠。宝儿伸手去接,花蕊中竟藏着淬毒银针!桃夭广袖翻卷,八仙桌上的竹筷应声飞起,将毒针尽数钉在梁上。
木婉清按剑西顾,瞥见二楼雅座闪过玄色衣角,正是曼陀山庄追兵服饰。
她刚要起身,却被张朝按住手背:"尝尝新出的蜜汁烧鸡。"青年指尖在桌面轻叩,无形气劲震得雅间珠帘哗啦作响,追兵顿时人仰马翻。
说书人仍在滔滔不绝:"那东方不败指尖红线穿云而过,五岳剑派二十八位高手齐齐断腕!"宝儿听得入神,糖汁顺着竹签滴成小潭,倒映着檐角忽明忽暗的琉璃灯。
归途的月色染白了青石板。木婉清忽然在巷口驻足,望着桃夭背宝儿的身影低语:"从前觉得武功高强便可快意恩仇,如今倒羡慕起这檐下药香。"夜风掀起她束发的红绸,露出颈间淡去的鞭痕——那是十西岁刺杀失败时留下的。
回到家时,困了的宝儿抱着《九阴真经》在藤榻说梦话。张朝替她掖好被角,见窗纸上映着木婉清练剑的剪影。黑衣女子剑势依旧凌厉,但挑起的夜露不再凝成冰晶,反而化作细雨滋润着墙根野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