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客栈"的灯笼在风中摇晃。燕三娘指尖的鎏金算盘突然停住。客栈外青城派的道袍在夜色中泛着惨绿,于人豪一脚踹开客栈大门时,柜台上的桐油灯应声炸裂。十余名弟子鱼贯而入,松纹剑映着月光在地面划出森森银痕。
"龟儿子站到!"矮胖道人一脚踹翻八仙桌,松纹剑抖出七点寒星。罗人杰剑尖挑起桌布,满桌杯盘哗啦坠地。缩在角落的青衫少年攥紧半截烛台,后背抵着的酒坛"咚"地撞上墙壁,正是三日前从福威镖局逃出的林平之。青衫少年踉跄撞向柜台,后腰衣摆被剑气撕裂,露出一道新鲜的血痂,形似青城派独门暗器"摧心掌"的棱形伤口。
燕三娘指尖的算珠突然绷断。多年前那个雨夜的血腥味涌上喉头,二十年前她遭仇家追杀时,后背也曾留下这般伤痕。彼时她被仇家逼至绝境,是云游的郭襄用倚天剑鞘挑飞追兵救下她。
后来跟着郭襄上峨嵋的十年,她亲眼见过这位小东邪为寻神雕侠踏遍江湖,最终在风陵渡口留下一句"天涯思君不可忘"便杳无音信。
自从郭襄消失以后各个师姐妹为争夺掌门之位,燕三娘不愿同门相残,遂离开峨嵋山来到这澄江府隐姓埋名。
算盘"哗啦"散开,七十二枚铜钱暴雨般射向青城弟子:"要打要杀去外头,莫脏了老娘的梨花木!"
为首的于人豪举剑格挡,铜钱竟在剑刃擦出火星。他未料这徐娘半老的掌柜袖中寒光乍现,三十六根冰魄针裹着酒香激射而来,正是峨眉"寒梅映雪"的绝技。两个弟子捂着咽喉栽倒时,柜台后的酒坛突然炸开,琥珀色的竹叶青凝成冰墙,将少年护在其中。
林平之趁机滚向侧门,腰间渗出的血在青砖上拖出蜿蜒暗痕。燕三娘瞥见他后颈的烫疤,形似火焰的烙印,与当年福威镖局少镖头林震南后颈的印记如出一辙。二十年前自己也曾藏在林震南的镖师队伍里,酒柜突然炸裂,陈年的竹叶青凝成冰墙,将追兵阻在丈外。
"格老子的!"罗人杰暴喝一声,松风剑法首取燕三娘面门。老板娘广袖翻卷,算盘珠子凌空列成北斗阵,精钢打造的松纹剑竟被震得寸寸断裂。先天后期的威压漫过客栈,青城派众人如陷泥沼,眼睁睁看着少年被一股柔劲推向后门。
“ 逃,回去找掌门人”罗人杰喊到。
可惜他们逃不了,都被老板娘灭杀当场。
回春堂,宝儿正踮脚偷吃蜜饯。药柜顶层的"鹤顶红"抽屉突然弹开,吓得她手里的杏干掉进捣药臼,张朝早己感应到街角的血腥气,头也不回道:"婉清备金针,桃夭取三钱血竭。"
燕三娘架着昏迷的少年撞进门时,青衫己被血浸透成墨色。木婉清扯开他衣襟,膻中穴的乌黑掌印让见惯杀戮的黑玫瑰也倒吸凉气:"青城派的摧心掌,中者心脉尽碎!"
"碎不了的。"张朝并指虚划,三百六十格药柜应声洞开。七枚金针自"华阳针"屉飞出,针尾朱雀纹在晨光中流转如活物。宝儿抱着药秤呆立一旁,看金针悬空排成北斗阵,竟与昨夜学的九阴真经穴位图暗合。
少年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呻吟。燕三娘望着他胸口溃烂的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指尖不自觉腰间软剑,二十年前若有这等神医,她何至于带着刀疤苟活?
衙役上门时,少年己经康复。总捕头赵铁鹰按着刀柄跨过门槛:"燕掌柜请给我等走一趟吧!有人告你客栈斗殴致人伤亡!"
“青城派为非作歹,可不关老板娘的事”张朝随手将太子令抛在案几上。赵铁鹰瞥见鎏金蟠龙纹,膝盖一软险些跪下——三年前太子巡视云贵,这令牌曾让巡抚大人都行了跪礼。
"小误会。"燕三娘笑吟吟递上食盒,掀开的荷叶包里躺着八宝糯米鸡,"青城派的小道长们喝多了切磋,奴家赔了二十两汤药钱呢。"她袖中暗劲轻吐,赵铁鹰接食盒时触到枚冰凉的峨嵋铁指环。
“既然是误会那我等先行告退”赵捕头额角渗出冷汗,抱拳退得比来时还快。木婉清冷眼瞧着这一幕,忽然想起昨夜张朝说的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林平之望着掌心蜿蜒的新生掌纹,突然哑声道:"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青城派余沧海灭我满门"话音未落,窗外桃树无风自动,三片花瓣闪电般钉入西墙——正扎在岳不群藏身的阴影前。
桃夭漫不经心地理着晒药匾,发间桃枝轻颤:"墙角的先生若是风寒咳嗽,妾身可赠些枇杷膏。"
她足尖碾碎的艾草腾起青烟,竟在空中凝成小剑模样。岳不群紫衫微晃,君子剑在鞘中发出悲鸣,他先天后期的修为竟被这缕药香压得真气凝滞。
"好精妙的内息。"岳不群拱手退入巷尾,袖中《辟邪剑谱》摹本己被冷汗浸透。他苦心谋划三月,未料这小小医馆竟藏着宗师坐镇。
燕三娘掀开后厨门帘,陈年的竹叶青香漫进药庐:"二十年前我遭仇家追杀,是你父亲用福威镖旗助我脱困。"
她指尖拂过腰间软剑,峨眉金顶的晨钟暮鼓恍如昨日,“从今往后,'有家客栈'就是你的家。”
燕三娘把酒坛和烧鸡摆在桌上,“三娘请先生和两位姑娘喝一杯薄酒”。
“宝儿也要喝”小丫头开心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