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还是一千年前,治理弱水时的杨戬!”
杨戬不断回想着三妹的话。
想不到,唯一理解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下堂妻。一个被自己伤的最深的女子。
“二爷!”
梅山老六急匆匆的跑进大殿:
“最近西海众太子来往天庭比以前更频繁了,以前是一天来一个,最近几天,一天来好几个,全都是去天闸给弱水讲故事,讲完了就走。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一天来好几个?还是讲一些情情爱爱的故事?”
杨戬放下手中的狼毫朱砂笔问道。
“据看守天闸的人说,是的,每次讲完就走,匆匆忙忙的样子。”
梅山老六又道。
“哦?”
杨戬凝眉细思,怎么也参不透个中缘由,西海众太子为何上天却只找弱水。
暗道,与其这样乱猜,倒不如首接找弱水问个清楚。
站在天闸前,望着一望无际,平静无痕的天河,任谁也不敢相信,这会是千年前冲出天界,造间生灵涂炭的弱水。
“弱水,杨戬有一事不明,还请弱水现身一见!”
杨戬高声喊道,半晌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弱水,杨戬求见!”
杨戬再一次喊道。
这一次,只见天河里无端升起一串串水珠,迅速在天河上空汇聚成一个湛蓝色衣裙,如梦似幻的绝色女子,含春的双眼半睁着,如丝秀发如水波微漾。
“司法天神?不知日理万机的司法天神,找弱水有何贵干?”
弱水不客气的说道。眼神里尽是不屑。
杨戬这一年多来在天庭这种眼神见得多了,也不在意。
“听手下的兄弟来报,一年来,西海众太子常常来天河给弱水讲故事,尤其是最近几天来往更是频繁,不知他们都跟弱水讲了什么?”
“难道你的所谓兄弟没告诉你,他们都跟弱水讲了什么故事?”
弱水不答反问,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杨戬见此也不再绕弯子,首接问道:
“还请弱水告诉杨戬,他们为何要给你讲人间情爱故事,这里是否有什么隐情!”
弱水看了看杨戬,不知怎么想的,一个俯冲降落到杨戬身前,双眼平视,盯着杨戬的眼睛,杨戬也不避让,就这么任她瞧着。
“杨戬,你心中动情了。”
收回目光,复又倒掠回天河上空,脸上己有了笑容。
“弱水是情的化身,自然也不想难为有情之人。”
“那就请弱水首言相告。”
杨戬对弱水所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想从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对不起,虽然弱水知道你也是有情之人,但是,弱水答应了一个人,不能将此事告诉你。”
说罢,一挥手,身体化作无数水滴回归天河。
“弱水!”
杨戬想叫住她,怎奈弱水若是不想出来,任谁也是叫不动她的。
“二郎神,不知弱水又犯了什么天条?”
白衣胜雪的嫦娥仙子款款而来,清冷的绝美面容上,一双美目冷冽的看着杨戬,说出的话却比眼神还要冷。
杨戬看向嫦娥冰冷的眼神,叹道:
“没什么。杨戬只是问弱水一些事情。”
“弱水整日待在天河里,她能知道什么事情!”
嫦娥转过身,扫一眼面无表情的杨戬。
“七儿被判监禁十年,八妹终身昆仑面壁,下一个又会是谁?这就是你要问的吗?利用弱水是情的化身,问她现在天庭里,谁又动了情?”
“杨戬绝无此意!”
杨戬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后一想想,现在天庭里,还有谁不是这样想他的,自己又何必解释。
“嫦娥真的不明白,一千年前,废寝忘食治理弱水的杨戬,现在去哪了?区区一个司法天神的位置,就让你情愿做天庭的走狗了吗?瑶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嫦娥继续说道,想到从小就在自己眼前玩耍的两个女孩,好端端的就失去了自由,若不是有了法力高强的杨戬,天庭怎么这么能容易就抓到她们?
听着嫦娥刀子一样锥心的话,杨戬无从辩解,也无力辩解。
七儿表姐当年冒死赶到灌江口给她们一家报信,八妹更是一心崇敬着他这个表哥,可这两个人,却最终被自己亲手“抓捕归案”。
“既然你这么愿意做司法天神,为什么不做一些司法天神该做的事,杨戬,你真的就这么愿意,做天庭手里的屠刀吗?”
嫦娥说罢,一挥广袖,腾身欲走。
“仙子请留步!”
杨戬紧走几步来到嫦娥面前,看她一眼,她真的很美,只是,这美太冷,唯一的那一抹温柔也是为他人所留。
伸手至怀中掏出藏了一年的耳环,递过去,道:
“杨戬无意中捡到一只耳环,不知是哪位女仙不小心掉的,仙子认识的女仙比杨戬多,还请仙子帮杨戬找到失主还给人家。有劳仙子了!”
看到嫦娥接过耳环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喜,复又恢复冷漠,说了声“知道了”,便翩然飞身而去。
“她要我相信你,杨戬,还是一千年前治理弱水时的杨戬。”
想起三妹的话,心口又是一阵闷痛。
“寸心,三界之中,也只有你一人相信杨戬,还是从前的杨戬!”
粉色纱帐,粉色珠帘,依然是风铃叮叮,满室花香。
珊瑚床上,一面色白皙的几近透明的女子静静沉睡,眉眼舒展,嘴角还噙着笑意。
己有十一二岁模样的心念和天一守在她身边,心念轻轻握住寸心一只细瘦苍白的手默默垂泪,水眸过早的就蒙上了一层哀伤。
天一却负手立于床头,眉头紧蹙,额间银色流云纹颜色较几年前更深,己现凌角的脸上与杨戬到有七分相像,连举止神态都几乎一致。
寸心虽然有龙珠护体,有金丹续命,有药龙和玉鼎真人看护,可身体还是日渐衰弱,一天有大半时间处于昏睡之中。
现在的她放下了对杨戬的执念,心境反而好多了,也不再每天仰望海面叹息落泪。少有的清醒时间,就陪着两个孩子说笑一阵。但说的翻来覆去的就是,他们的父亲如何英雄了得,如何法力无边,如何心怀天下。
每当此时龙后就躲在门后偷偷掉泪,连玉鼎真人都不忍再听的躲出去。
每个人都知道,她说这些,无非就是希望,两个孩子不要对他们的父亲有什么怨念,在自己走后,能与父亲好好相处,不要因为她而怨恨自己的父亲。
嘤咛一声,寸心悠悠睁开眼。看见两个孩子还都守在自己身边,忍着周身的酸痛扯出一个笑容,强撑着身体坐起了,天一忙坐到母亲身后,让她靠在自己还不厚实的胸前。
“娘!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心念帮母亲掖好滑落的被角,轻声问道,感觉就像在照顾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
“好!”
寸心微一点头,看着女儿起身离去,眼里满是心疼。两个孩子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跟着自己熬得日渐消瘦。
“天一,又有什么消息了吗?”
侧头问着身后的儿子,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己感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蠢蠢欲动,与龙珠互相抗衡着,忙咬牙忍住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免得又让孩子们担心。
“娘!他有没有消息很重要吗?他在天庭好好的,娘何必.....”
“天一,他到底是我们的爹啊!”
心念倒完水回来就听到弟弟的埋怨,赶紧出声打断。边喂母亲喝下一口水,背着母亲给天一打眼色。
“你们在瞒着我什么?”
寸心从水杯里看到两个孩子在她面前猛打哑谜,故作气恼的沉下脸问道。
“娘.....”
心念放下水杯,想劝她几句,不想天一却先一步说道:
“姐,不用瞒着娘了,咱们想瞒的事,哪一件瞒得住娘过!”
稍显稚嫩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清俊,像极了他的父亲。
“昨天....”
心念想了想,为难的咬着下唇,碰上她娘审视的目光却只好和盘托出:
“昨天西姨母来说,姑姑....姑姑被爹...压在了华山之下,姑父和小表弟...下落不明。”
没有他们预想的震惊和询问,寸心只是轻轻一叹,垂下眼睑:
“不知这次,你们的爹,又受了什么要胁!”
“娘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受了胁迫了?”
天一不明白怎么每次传来爹不好的消息,娘总能想到为他辩解之词,就算所有人都咒骂他,娘也能把他的苦衷说的头头是道,连他们两个都要怀疑,娘到底是了解爹,还是只是单纯的为他狡辩回护?
“只因为,娘相信他,他仍然是当初的他!”
寸心握住两个孩子的手,叙叙的讲着从前的他是怎样的隐忍,怎样的睿智。
尽管这些她几年间己讲过无数次,两个孩子还是认真的听着,他们比谁都明白,娘对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如今都是异常宝贵的。
也许,再过十几年、几年,甚至是几个月,这些话,就只能在他们的记忆里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