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余晖透过窗棂,洒落在屋内。
顾凛昭听闻动静,转过了头,只见长公主南宫笙笙与二公主南宫静姝并肩立于门外。
安远郡主瞧见她们的瞬间,泪水仿若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
南宫笙笙与南宫静姝款步走近,霜华适时搬来板凳,二人便在顾凛昭身畔落座。
顾凛昭满目愧疚,语气沉痛:“此事皆因我而起,是我连累了二皇子。”
南宫静姝温言抚慰:“郡主切勿多想,以二哥的脾性,见郡主深陷困境,必然会竭尽全力施以援手。”
南宫笙笙则神色凝重,沉声道:“凛昭,你可觉此事太过离奇?好端端的马匹,怎会陡然发疯?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道来,咱们一同分析。”
顾凛昭抬手拭泪,把赛马前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毫无遗漏地讲述了一遍。
南宫静姝思索片刻,问道:“郡主是说,上场前与二皇子斗了几句嘴,随后便牵了他身旁的那匹马参赛?”
顾凛昭微微点头:“正是,我随手牵了二皇子身边的马就上了场。起初与二皇子正常比试时,那马尚无异样,可快到终点时,我抽了它一下,它竟突然狂躁起来,疯狂甩动。
我被甩飞出去的刹那,二皇子立刻从自己马上纵身跃出,稳稳地接住我,一同落地。”言及此处,顾凛昭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 。
然后,她转头望向昏迷不醒的南宫永璟,悲伤的道:“幸得二皇子在我身后缓冲,我并无大碍,他却因此身负重伤。倘若当时二皇子没有救我,我怕是无法安然坐在此处了。”
南宫静姝在旁轻声安抚安远郡主,南宫笙笙却忆起当时三皇子、五皇子与南宫秋水站在远处那得意的笑容,又联想到射箭比试时,三皇子和楚铭安突然离场之事。
不对!此事定有蹊跷!必定是他们所为!
恰在此时,小福子轻步踏入内殿,低声禀报道:“各位小主,皇上宣你们前往正殿议事。”
南宫笙笙仍放心不下二皇子,便吩咐霜华在内殿悉心照料南宫永璟,随后与安远郡主、南宫静姝一道,朝着正殿走去。
三人抵达正殿,只见皇后己然在座,皇上与皇后端坐在主位,齐王与谢长渊分坐一旁,皇贵妃则坐在另一侧。
三人先行行礼,而后挨着皇贵妃依次落座。皇后关切地看向南宫笙笙,问道:“笙笙,你的伤势可好些了?”
南宫笙笙起身行礼,恭敬答道:“多谢母后挂念,不过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皇后微微点头,南宫笙笙这才重新坐回原位。
皇上神色威严,沉声道:“安远郡主,你是此事的亲历者,务必将当时的情形,毫无保留、原原本本告知朕!”
安远郡主起身,将事情的经过详尽叙述一番。
众人听罢,皆陷入沉思。
谢长渊率先打破沉默:“如此说来,当时安远郡主牵的,是二皇子身旁的那匹马?”
安远郡主点头确认。
皇贵妃听闻,又惊又怒,声音颤抖:“这岂不是说,此事绝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我的儿子!若不是郡主牵走了永璟身边的疯马,以那马的烈性,将永璟甩飞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皇贵妃心有余悸,当即起身,跪在皇上和皇后面前,哭喊道:“恳请皇上、皇后娘娘务必彻查此事!这幕后黑手必定是冲着永璟而来!
臣妾自问在这后宫之中,待人友善,实在想不出竟有人在背后算计,妄图谋害永璟。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和永璟做主啊!”
皇上看着跪地哭诉的皇贵妃,念及她平日里协助皇后打理后宫,性情温婉、贤良淑德从不与人起争执,竟仍有人暗中对二皇子下手,不禁龙颜大怒,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南宫笙笙见状,也跪在皇贵妃身后,说道:“儿臣心中疑虑重重。此次赛马比试,早由慧娘娘筹备多时。按常理,宫中的马匹一首由马夫照料,不应出现突然发疯的状况。”
皇上满眼心疼地看向皇贵妃,虽强压怒火,但语气中仍难掩愤怒:“传慧贵妃速来撷芳殿,把照料马匹的马夫也一并带来!朕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南宫笙笙搀扶着皇贵妃回到座位,此刻,主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多时,小福子带着慧贵妃和马夫走进内殿。
慧贵妃神色惶恐,率先跪地请罪:“皇上,此事是臣妾疏忽,才酿成如此大祸,恳请皇上降罪责罚。”
身后的马夫也随之跪地,目光不经意间朝齐王那边瞥去。齐王微微示意,马夫便吓得再也不敢抬头。
众人的注意力皆集中在慧贵妃身上,唯有谢长渊留意到了这一细微举动。
皇上目光如炬,首首地盯着慧贵妃,威严质问道:“慧贵妃,此次场地与马匹皆由你派人筹备,如今出了这般大事,你作何解释?”
慧贵妃连忙解释:“皇上,这些马匹皆是臣妾从宫中马场精心挑选而出,且在今日比赛开始前,臣妾还特意派人仔细检查过,并无任何异常。臣妾实在不知,为何比赛时马匹会突然发疯,是臣妾失职,甘愿领罚!”
皇上怒目圆睁:“朕自然要罚你!朕倒要问问,你究竟是失职,还是蓄意为之!”
慧贵妃深知皇上起了疑心,急忙辩白:“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与皇贵妃娘娘素无仇怨,又怎会去害二皇子呢?”
皇上若有所思。
齐王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开口:“皇兄,这宫中娘娘大多育有皇子,难保不会有哪位一时糊涂,心生歹念。”
齐王此言,意在将嫌疑引向宫中其他妃嫔。
慧贵妃一听,便知齐王是在怀疑自己。
皇上听了齐王的话,眼神愈发冰冷。他深知这后宫争斗从未停歇,却没想到竟有人如此大胆,敢对皇子下手,心中杀意顿起。
南宫笙笙看向跪地的马夫,开口道:“父皇,不如先问问这马夫,那发疯的马究竟是何缘由?”
马夫听闻长公主的话,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慧贵妃也似想到了什么,转头怒视马夫:“这些马都是你照料的,是不是你暗中搞鬼,企图谋害皇子?”
马夫吓得连连磕头,声泪俱下:“回禀娘娘,奴才真的一无所知啊!奴才一首尽心尽力照料这些马匹,实在不明白它们为何会突然发疯,伤到二皇子。奴才与二皇子无冤无仇,怎会害他呢?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南宫静姝瞧着马夫,觉得此人嫌疑极大,便道:“无冤无仇?你说不定是被人收买了!这马场里的马,比赛前检查时还好好的,上场却突然发疯,你还敢说自己毫不知情!父皇,儿臣认为这马夫定有问题!”
皇上目光如刀,射向马夫,杀意尽显:“你究竟受何人指使?从实招来!否则谋害皇子之罪,朕就可诛你九族!”
马夫依旧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喊冤。
安远郡主愤恨地瞪着马夫:“皇上,这马夫如此顽固,看来不动些刑罚,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皇上也有些不耐烦了,下令道:“来人,把这奴才拖到院子里,重重杖责,不许打死了!”
马夫被拖走时,嘴里仍不停地喊冤。刚被拖到殿外,就有人按住他,板子如雨点般狠狠落下,凄惨的叫声回荡在整个主殿。
南宫笙笙又开口道:“父皇,既然慧娘娘说比赛前特意派人查看过马匹,那时马匹应是完好无损的。儿臣想问慧娘娘,大概是何时派人去检查的?”
慧贵妃答道:“是射箭比赛开始前,本宫特意派人仔细检查了马匹和弓箭,确认无误后,才宣布比试开始。”
南宫笙笙微微点头。谢长渊心领神会,接着说道:“皇上,如此便去查查射箭比赛途中,有谁中途离开过,或许就能找出真凶。”
皇上大手一挥,下令道:“小福子,去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伤害皇子!”
片刻后,小福子回来复命:“回皇上,据马场看门的小太监所言,中途有三皇子、尚书府长子楚铭安离开过。
还有太尉之子凌煜,不过凌公子是自己带马前来,由宫中侍卫陪同去取的。皇上,是否要将凌公子也召进宫来?”
皇上决心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果断道:“把他们都给朕召进宫来!朕要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