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深的童年,基本上没见过梁正魏几次,但17岁之前,过得也算幸福。
他不缺钱,是梁家唯一的太子爷。
外边的人看到他都是恭恭敬敬,梁深却很无所谓。
他和谁都能玩得来,得益于他有一个很温柔的妈妈。
梁太太经常带着他出去外面的公园里玩。
以前的公园很热闹,早上和傍晚都有人在公园里结伴跳舞,梁深的女伴是他的妈妈。
梁太太穿着裙子,弯腰牵着他的小手,迎着他的步子,那时候梁深才五岁。
他给公园里的爷爷奶奶介绍这是他的妈妈,他很骄傲,每次说起自己的妈妈小脸上都是笑容。
别人问他爸爸是谁,梁深说不记得。
印象里对爸爸这个词有些陌生。
他没跟人说过自己是梁家的孩子。
但周围的人都知道。
梁太太希望梁正魏能在家陪陪梁深。
但他放不下公司,执意要到国外工作。
梁太太也不是京北的人,是梁正魏的大学同学,门不当户不对。
因为未婚先孕。
才和梁正魏结婚了。
梁家的上一辈也不喜欢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儿媳。
但好歹生出来了一个儿子。
梁太太给他取名为深。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只有将我的心换做你的心,你才会知道我对你的思念有多深刻。
梁正魏自结婚以后,就奔赴国外了,一年回来只有几次。
所以,在梁深的记忆里,父母吵架很多次的原因都是:梁正魏站在梁家这边,把自己的妻子当作一个外人。
每次吵架梁太太最后都是无奈叹气,最后梁正魏在家没几天又走了。
梁太太被梁正魏母亲数落的时候,只有梁深会帮她。
那个时候梁深也才十岁不到。
他忤逆了梁家的老长辈。
被罚跪到祠堂一天。
梁太太偷偷把他带走。
带他去游乐园玩,让他不要放在心上,奶奶只是想让他听话一些。
梁深小时候就是个顽皮的孩子,都说他吵闹,梁太太说孩子嘛,闹腾一下家里热闹。
可是家里就他们母子和阿姨。
梁正魏在外工作回来的时候,他的奶奶才会从老宅过来。
梁太太不止一次让奶奶过来住,但是她始终不肯。
梁深很小就知道,奶奶不喜欢妈妈。
也不喜欢他。
但他是个男孩,梁正魏也说只要一个孩子,奶奶才不得不认他。
梁正魏听到自己的母亲向他诉说儿媳对她不尊重,不孝敬。
梁正魏找到了梁太太,说自己的母亲年纪大了,多让一下老人家。
梁太太说:“我没有和妈作对过,你每天在外面工作,回来什么都不知道,你能多陪一下梁深吗?他的家长会你去过几次?梁深的生回来过吗?每次让秘书送来的礼物你问过孩子喜欢吗?你给他买的衣服鞋子,都是去年的码数了。”
“你就算要买东西能不能上点心,孩子长这么大,你哪次不是让秘书买的,你记得梁深对花生过敏吗?你记得我也对花生过敏吗?”
梁正魏每次都是有些愧疚说:“公司太忙了,你陪着儿子我也很放心。”
梁太太听到都是笑了一下,似乎是默认了一样。
反正他很快就走了。
梁深上幼儿园开始,都是梁太太亲自接送的。
梁家老别墅那一排银杏树,梁深记忆很深。
放学回来,梁太太会坐在椅子上陪他玩游戏。
小时候他的玩具很多,梁正魏托人在国外送了一大堆价格不菲的玩具回来。
梁深从来不碰。
他觉得那些玩具不是给他的。
他的玩具都是梁太太带他出去玩的时候在路边随便买的。
虽然玩具不贵,但是梁太太每次都是替他精挑细选。
他姓梁,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树下安装的秋千,梁深在上面坐着,梁太太在后面推他,他是个男孩,总想要飞的更高。
梁太太就找了管家一起推他。
梁正魏没有帮他推过一次秋千。
甚至没往秋千这边走过。
后院有一个泳池,梁深很早就在里面学会了游泳,梁正魏回来问他会游泳吗?
梁深说不会。
他对这个生物学上的父亲没什么感情。
像是有点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那一棵柿子树,是梁深出生那年梁太太亲手种下的,每年都结果,梁太太带他去摘,伸手就能摘到,后来果实越来越多,被梁太太拿回来做成了柿饼。
让他带去学校给同学们一起分了,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也吃不完。
恐怕梁正魏到现在都没吃过自己太太亲手做的柿饼。
梁深上初中那会,他爬上去摘顶端的柿子,摘了满满一大筐,一个都不想剩下。
梁太太在下面喊他下来,梁深首接跳下来,柿子没拿稳洒了一地。
把梁太太吓得不轻,训了他好几句。
然后又心疼给他把身上的泥土拍干净。
梁太太把柿子捡起来,告诉他以后不能上树了,第二年,梁深还敢。
梁太太每次都很无奈说他,梁深总是认错,知错就是不改。
现在,果树己经快有两层楼这么高了,摘果的人早就变了,梁太太也不在了。
家里的阿姨也只会随便摘下来一些,高处的果实无人在意了。
以前到春天后院的花总是开的很茂盛,现在随着主人去了。
这么多年。
一次没开过。
梁深也从来没问过他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梁太太每天都是笑着去接他,其实梁深知道她过得不好。
梁家是个牢笼。
终于,在梁深十七岁那年,梁太太自由了。
她很安静的走了。
第二天刚好是她的生日。
安葬在梁太太的老家临城,那边的树木西季常绿。
梁正魏在国外回来,先到的却是公司。
17岁的少年,首接在梁氏的大门口和梁正魏动手了。
梁深红着眼眶,怒吼,“你他妈能不能滚,回来干什么,留在你的国外好好待着。”
秘书怎么拦都拦不住,梁深像发疯一样首接一拳打在梁正魏的脸上。
“梁深,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两个保安拉着梁深,不让他乱来。
梁深在公司指着他大喊,“你滚啊!谁他妈稀罕你梁家,滚啊!!!你没有我这个儿子!我也没你这个爸!”
梁正魏总说以后梁氏要交到他手里,梁深从来没稀罕过。
他甚至厌烦。
梁深在梁氏公司楼下的这一遭引来了媒体的关注。
也就是那天,京北变天了一般,无数的记者堵在梁氏的大门,等着梁正魏出面解释。
甚至都在怀疑梁深是不是外人的孩子。
梁正魏到现在都没说过和自己儿子动手的原因,只说梁深是亲生的,然后找人把网上的消息全部封锁掉。
关于梁家,人们只觉得很神秘。
到现在,梁氏跻身京北龙头,更没人敢去把曾经的往事翻出来。
梁太太去世后,梁深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住在离学校很近的一个破旧居民楼里。
没下过厨的他也开始会做饭了。
高考结束后,他就出国了。
梁正魏逐渐把公司的重心搬回国内,想留给梁深的东西没人要了。
别墅里都是他们母子曾经生活过的影子,但现在也只有他一人居住。
他派人偷偷去打听梁深,梁深说:“不想我也死你们就滚。”
梁正魏怕啊,他对这个孩子亏欠太多了。
梁深只有在梁太太忌日的时候会从国外回来,在临城住上两天,然后又走了。
十多年来,他不曾回过京北。
在17岁的时候,梁深就当作自己己经死了。
程霜把梁深捡回家的那天,是新生。
生命中偶然闯入一个人,从那天起,一束光穿过裂缝,照进了封闭的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