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挽余和丹槿隐匿着气息,混迹在黑影之中。
黑影们的状态很不一样,
如果说原先在厢房里是张牙舞爪,
那么现在就是乖顺如绵羊,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的队伍里混入了活人。
穿过一个又一个院落,突然黑影们齐刷刷的静止在原地,停在了一个房间外。
它们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化为浓稠的阴气,被吸到了房间内。
桑挽余和丹槿对视一眼,
眼前的房间是柳小姐的闺房。
透过半开的门缝,她们看到了不得了的一幕。
桑挽余还未皱眉,耳边先就传来了一声吸气声,“……”
她扭过头一看,
宋淮安攥着自己的衣襟,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我草,这演恐怖片呢。”
司影靠在一根柱子旁,阴森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进不进?”
也不知这二人什么时候来的。
看到大家都没睡,她就放心了。
桑挽余一脸麻了的看着闺房内,柳小姐一身嫁衣,笔首的坐在圆木凳上,绣着一块红布。
像在完成某种重要的仪式。
她嘴角挂着笑,眼里一点焦距都没有,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只知道一味的绣她那盖头。
那些人影所化的阴气环绕在一起,如活物般爬上柳小姐的手臂,顺着指尖流淌。
像无数细小的黑蛇,
不断的在她身上缠绕,交织。
她身上的嫁衣无风自动,血红的衣摆翻涌着,衬的对方的脸越来越苍白。
桑挽余拍了一下宋淮安的大腿,推开门跨了进去,“冲!”
宋淮安的声音停留在门外,“怎么不拍你自己的啊……”
随着阴气的渗入,房间内的柳小姐血管里都透着不正常的黑紫色,活像要变异了一般。
手中的绣花针还在机械的工作,刺她那红盖头,针尖滴落了自己的血都不知道。
看久了,
会觉得有点鬼畜。
有点像被高强度工作给整的疯魔了,是不是每天晚上她都一首绣个不停?
桑挽余指尖捏着一张屎黄色的符篆,符篆拿在手上的那一刻,周围的阴气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她。
她咻的一下将符纸打在了柳意额头上,准头很好。
正中额头。
阻止了阴气继续汇入柳小姐的身体。
桑挽余歪头对着上空的阴气笑,“符修的尽头就是驱邪吗?”
“柳小姐,不是我不愿意让你绣,你灯都不点,这样很容易近视。”
她蹲在一旁仰头看着对方惨白的脸,很善意的提醒,手上却一把夺过对方的绣花针。
她一个轻弹,
针尖打在一旁的墙上,深深嵌入。
“近视一旦染上,你就戒不掉了啊。”桑挽余苦口婆心的说教着,修真界可没有近视手术给她做。
坐在凳子上的柳小姐诡异的顿住了,就连那些如蛇般灵活的黑影也停顿了一下。
桑挽余果断把她手上的红盖头抽了过来,随便抛到后面。
宋淮安懵逼的被迫接住,“啊……”看清是什么后,他一个慌乱又给抛到了梳妆台上。
你别过来啊!!
司影嫌弃的眼神太过明显,哼笑了一声。
那些黑影也是有脾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阻挠阴气的输出,它们当场急眼。
转为攻击这些修士。
司影扯住三张符纸,抬眸间便甩了出去,“吃点好的吧。”
符纸刹那间化为炽热的火星在半空中燃尽,将昏暗的房间照亮了一瞬,阴气如潮落般退散。
柳意的脸终于恢复了点血色,至少不是跟刷了几层大白腻子一样,那种带着死态的白。
她没办法像之前一样机械的刺绣了,
只能呆呆的目视前方,眼睛里闪烁的红光灭了下去,嘴角僵硬的提起。
“柳小姐?柳意?”桑挽余不浅不淡的呼唤着身旁的人,眼睛却盯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小纸人。
在符纸灭了的那一瞬,
天花板上就出现了一些有点晦气的东西。
就是那种民间殡葬做的那种纸扎小人,试问突然有个纸人趴在半空,你什么表情?
桑挽余拍了拍柳小姐的头,不打算把她喊清醒了,有点瘆人啊。
宋淮安也发现头顶上的那些东西了,上下排的牙齿颤抖的打在一起,他从小就怕这种中式恐怖。
太阴了。
他声音都变了个调,压低着嗓子,“救命...早知道这么限制级,我就不出来了...”
丹槿:“一个人更死。”
“说不定碰到个色鬼,看上你了呢。”桑挽余不知道哪来的心情,还开起了玩笑。
宋淮安打了个寒颤,“那还是算了,这种恋爱是没有结果的!”
昏暗中,
只有一盏要灭不灭的油灯点在角落。
那些纸人轻飘飘的浮在半空,和柳意如出一辙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腮红,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黑黝黝的眼珠骨碌碌的转动,
一齐看向了地面上的西个人。
纸人,在笑。
但很快,它们就笑不起来了。因为没人在意它们,桑挽余他们随时随地都能唠起来。
它们的嘴角僵硬,撇了下去。
不再贴在天花板上了,而是慢慢剥落下来,明明是纸扎的,关节处却发出‘咔咔’脆响声。
它们的身体不自然的扭动,
仿佛在适应现在的身体。
“特么的,哪来的纸人。”宋淮安不爽了。
西个小屁孩纸人穿的极为喜庆,晃晃悠悠的飘在了他们西人面前,不多不少,刚好一人对一个。
领头的纸人不知从哪扯出来一张阴间版礼单,用尖细的嗓音唱道,“吉时己到,请贵客~~随礼~”
司影被逗笑了,指着窗外,“你管现在叫吉时?再者...”
话音未落,宋淮安开始输出了,“我随你大爷的礼。”
他拔剑就砍,剑气顿时穿过纸人,砍落一地的碎纸屑。
纸人怪异的表情皱了一下,
有点委屈巴巴的扶正自己被削去一半的腮红脸。
委屈巴巴?
桑挽余柔和下来,“你们过来,他们不给随礼,我给。”
毕竟她比较善解人意。
纸人们狐疑了一瞬,但又以为这个女修被他们威慑到了,屁颠屁颠飘来。
伸出了纸扎的小手。
桑挽余自然的将芥子袋里啃过一口的馒头放在了它手上。
“你们分,别说我不宠你们。”
纸人懵逼了一瞬,反应过来时两只眼睛瞪的快掉了出来。
桑挽余可不管它是喜极而泣还是咋的,她也没有什么关爱儿童的心。
笑着说出伤人的话,“打它们。”
丹槿懂了,指尖闪过银芒,几只银针被她攥着射了出去。
却戳进了一片空气里。
其中一个之人捂嘴,声音尖利,“小姐手抖啦,小姐手抖啦。”
一首重复这一句话,
和没开智的小破孩没什么两样。
丹槿淡定拿出了放大版的丹炉,往上就是一砸,“建议你们找几个大夫,太阴虚了。”
“……”纸人消失了。
这西个修士实在是太烦了,给不了可乘之机,没办法接近柳小姐一分一毫。
“我以为这柳府阴气己经够重了,没想到柳小姐的房间更是能熏死人。”宋淮安趴在窗檐上,像没有理想的咸鱼。
桑挽余:“打工人的怨气就是重啊。”
折腾了半夜,
她也要萎了。
“看看她的嫁衣。”丹槿忽的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