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暮春三月，御花园的垂丝海棠开得正盛。沈青璃倚在凉亭栏杆上，看着满园春色出神。一片花瓣随风飘落，正落在她手中的信笺上。
"北燕使团己过玉门关。"萧景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端着两盏清茶，"宇文拓临走前，送了六哥一匹汗血宝马。"
沈青璃轻笑出声："这是赔罪？"
"示好罢了。"萧景玉在她身旁坐下，将茶盏递给她，"北燕三王子己经控制了王庭，正需要时间巩固势力。"
茶是今年新贡的明前龙井，叶片嫩绿，芽头，散发着阵阵清香。沈青璃轻启朱唇，浅啜一口，只觉得一股清新的茶香在口中散开，沁人心脾。
然而，就在她品味这美妙滋味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康王府那些密档，查得如何了？”
听到这个问题，萧景玉的眸光微微一暗，他沉默片刻，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递给沈青璃，说道：“比想象中复杂。”
沈青璃接过名单，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人名。她的目光在这些名字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几个名字上，手指不自觉地在上面停顿了一下。
“这些人……不像是会谋反的。”沈青璃皱起眉头，轻声说道。
“确实。”萧景玉冷笑一声，“康王很聪明，他联络的都是些郁郁不得志的官员，许以高位厚禄。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效力。”
就在这时，一只蝴蝶翩翩飞过亭间，轻盈地停在沈青璃的茶盏边缘。她微微一笑，轻轻吹了口气，那蝴蝶像是受到了惊扰，又翩然飞走了。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呢？”沈青璃放下名单，看向萧景玉，问道。
"朕己经让六哥去办了。"萧景玉望向远处的湖面，"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至于那些被蒙蔽的...罚俸降职便是。"
沈青璃点点头。这样的处置，己经算得上宽厚了。
"对了。"萧景玉突然转向她，"医仙谷的弟子们，可还习惯宫中生活？"
提起这个，沈青璃眼中有了笑意："他们啊，把太医院的老御医们折腾得不轻。前日还为了'金针渡穴'的手法吵得不可开交。"
战事平息后，沈青璃便传信回医仙谷，调了十余名弟子入宫。一来重整太医院，二来也为培养更多医者。北疆送回来的伤兵太多，单靠宫中御医根本忙不过来。
"陛下不会嫌我擅作主张吧？"
萧景玉握住她的手："朕巴不得你把整个医仙谷都搬来。"他拇指轻轻她的虎口，"北疆送来的折子说，皇后派去的医队救活了上千百姓。"
沈青璃摇摇头："是陛下仁德，开放粮仓赈灾，又减免了三州赋税。"她望向远处新抽的柳枝，"百姓要的从来不多，不过是口饭吃，有瓦遮头。"
微风拂过，带来一阵花香。萧景玉忽然道："朕打算下月去行宫住些日子。"
沈青璃诧异地看着他。
"朝政有六哥和内阁盯着。"萧景玉伸了个懒腰，"朕累了，想歇歇。"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着实罕见。沈青璃仔细打量他的侧脸，发现他眼角的细纹比去年深了些，鬓角也有了几丝白发。这场风波，终究是耗尽了这位帝王的精力。
"好。"她轻声道，"我陪陛下一起去。"
萧景玉笑了，那笑容让他瞬间年轻了十岁："朕正有此意。"
一只黄鹂飞上枝头，清脆的鸣叫声回荡在花园里。沈青璃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景然的墓..."
"按亲王礼制下葬了。"萧景玉的声音低沉下来，"那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沈青璃默然。那个聪慧过人的孩子，不过是康王野心的牺牲品。若是生在寻常人家，或许能平安长大...
"不说这个了。"萧景玉站起身，向她伸出手，"陪朕走走吧，御医说朕要多活动。"
沈青璃将手放入他掌心，两人沿着湖边小径缓步而行。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陛下看那边。"沈青璃突然指向湖对岸。几个小宫女正在放纸鸢，蝴蝶形状的纸鸢在蓝天中越飞越高。
萧景玉驻足观望，忽然道："朕小时候，最喜欢放纸鸢。"
沈青璃侧首看他："现在也可以啊。"
"不成体统。"萧景玉板着脸，眼中却有笑意。
"在行宫就可以。"沈青璃眨眨眼，"没人看见。"
萧景玉大笑出声，惊飞了树上的鸟儿。路过的宫人们诧异地看过来，又赶紧低头走开——他们己经很久没听见帝王如此开怀的笑声了。
"就这么说定了。"萧景玉揽住她的肩，"到了行宫，朕教你放纸鸢。"
沈青璃靠在他肩头，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这香气她闻了七年，却从未像此刻这般，让她感到如此安心。
远处传来钟声，是正午了。萧景玉却没有回殿的意思，反而带着她往更幽静处走去。
"陛下，奏折..."
"让它们等着。"萧景玉满不在乎地说，"今日春光正好，朕要偷得浮生半日闲。"
沈青璃不再多言，任由他牵着自己走向花海深处。阳光暖暖地照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再分不清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