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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晨光透过纱帘，在紫辰宫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青璃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的医书己经许久未翻一页。近来她总觉得倦怠，晨起时偶尔还会泛起恶心，起初以为是连月操劳所致，可今日......
她将指尖从自己的腕脉上移开，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那滑如走珠的脉象，她不会诊错。
"娘娘，该用早膳了。"春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中托盘上摆着一碗清粥和几样小菜。
沈青璃刚要开口，一股突如其来的反胃感让她猛地捂住嘴。春桃慌忙放下托盘，递上漱盂："娘娘可是又犯恶心了？要不要传太医？"
"不必。"沈青璃摆摆手，等那阵不适过去，才轻声道，"去请王太医来，就说...本宫有些失眠，想讨个安神的方子。"
春桃会意，匆匆退下。沈青璃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指尖微微发颤。若是真的......萧景玉会是什么反应？
王太医来得很快。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曾侍奉过先帝，最是谨慎可靠。他为沈青璃诊脉时，眉头先是微蹙，继而舒展，最后竟露出掩不住的笑意。
"恭喜娘娘，这是喜脉啊！"王太医跪地贺喜，"脉象圆滑如珠，约莫有两个月了。"
沈青璃耳尖微微发烫："当真？"
"老臣行医西十载，喜脉断不会错。"王太医信誓旦旦，"娘娘近日倦怠恶心，都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待老臣开几副安胎的药......"
"且慢。"沈青璃打断他，"此事暂且不要声张，尤其是......"她压低声音，"太医院那边。"
王太医神色一凛："老臣明白。"他想了想又道，"娘娘脉象虽稳，但近来劳心劳力，胎气稍弱。务必静养为宜。"
送走王太医，沈青璃独自在窗前站了许久。阳光暖暖地洒在她身上，小腹似乎也隐隐有了温度。她想起萧景玉每每看到民间孩童时，眼中那抹藏不住的艳羡；想起他批阅奏折到深夜时，孤独的背影；想起战事最吃紧时，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若你我有了子嗣......"
"娘娘。"夏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陛下下朝了，正往这边来呢。"
沈青璃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衣襟。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萧景玉这个消息，脚步声己经到了殿外。
"青璃。"萧景玉大步走进来，眉宇间还带着朝堂上的肃杀之气，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柔和下来，"怎么站在风口？"
他自然地揽过她的肩，将她带离窗边。沈青璃靠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混合着些许汗味——想必又是与大臣们争论了许久。
"今日朝议如何？"她轻声问。
萧景玉哼了一声："还不是为北燕和约的事。赵明诚那老匹夫......"他突然顿住，低头看她，"你脸色不太好，可是累了？"
沈青璃摇摇头，拉着他在榻上坐下。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突然道："景玉，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萧景玉立刻坐首了身子："怎么了？"
沈青璃执起他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你要当父皇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萧景玉的表情凝固了，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睁得极大，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惊喜、担忧......最后统统化为一汪春水。
"当真？"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沈青璃点点头："王太医刚诊过，两个月了。"
萧景玉的手在她腹间微微颤抖着，仿佛那是一个易碎的珍宝，稍有不慎就会破碎。突然，他像是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猛地将她紧紧搂进怀里，那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的唇紧贴着她的耳垂，呼出的气息炽热而滚烫，仿佛能点燃她的肌肤。"青璃……"他轻声呢喃，声音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沈青璃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如同战鼓一般，剧烈地撞击着她的胸口，震得她全身发麻。这个在千军万马面前都能泰然自若、面不改色的帝王，此刻竟然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显得如此的手足无措。
"我……"萧景玉稍稍松开了一些对她的束缚，他的眼眶竟然有些微微发红，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情绪。"朕要去太庙告祭祖宗……不，还是先安排太医过来看看你……还有，你的膳食也得好好安排一下……"他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似乎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沉稳和果断。
沈青璃忍不住轻笑出声："陛下，冷静些。"
萧景玉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地，将耳朵贴在她的小腹上。这个举动如此孩子气，让沈青璃心头一软，手指不自觉地插入他的发间。
"还听不到呢。"她柔声道。
萧景玉仰头看她，眼中满是纯粹的喜悦："朕只是......"他摇摇头，起身将她小心地抱到榻上，"从今日起，你什么事都不许操心，好好养胎。"
"哪有这么娇贵。"沈青璃笑着摇头，"医仙谷的女子，哪个不是......"
"朕不管别人。"萧景玉打断她，神情异常严肃，"朕只要你平安。"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这比什么都重要。"
沈青璃心头一热，正要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反胃涌上喉头。她慌忙推开萧景玉，干呕起来。
萧景玉脸色大变："来人！传太医！"
"别......"沈青璃拉住他，"正常的妊娠反应罢了。"她虚弱地笑了笑，"陛下当年在军营，可见过孕妇？"
萧景玉老老实实地摇头。沈青璃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头三个月大多会这样，过了就好。"
"太辛苦你了。"萧景玉心疼地吻她的发顶，"朕命人去找些酸梅蜜饯来，听说能缓解恶心。"
沈青璃心中一暖。这个曾经冷硬如铁的帝王，如今竟连这些民间偏方都记在心里。
"景玉。"她突然唤他的名，"先别公开这个消息，好吗？"
萧景玉眉头一皱："为何？"
"朝局初定，北燕使团还未离京。"沈青璃握住他的手，"若此时传出我有孕的消息，难保不会......"
萧景玉神色一凛，明白了她的顾虑。他沉吟片刻："那就只告诉王太医和贴身伺候的人。至于其他太医问诊，一律以调理旧伤为由。"
沈青璃点点头，突然一阵倦意袭来，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睡会儿吧。"萧景玉轻轻将她放平，拉过锦被盖好，"朕在这陪你。"
沈青璃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很快沉入梦乡。朦胧中，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始终小心翼翼地护在她腹间，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窗外，初夏的阳光正好。一枝石榴花探进窗棂，火红的花瓣落在榻边——在大梁的风俗里，这是多子多福的吉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