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渗进罗盘凹槽的刹那,西北方突然传来三短两长的编钟声。
杜灵萱反手甩出银链缠住我的腰,寒铁碰撞声里带着轻颤:"西南有瘴。"
我按住袖中震颤的音刃,乾坤幻音诀的气劲震碎扑来的毒蛾。
她耳后那道金纹在暮色中忽明忽暗,像师父书房暗格里那盏鎏金走马灯的光斑。
三年前中秋夜,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刻着"杜"字的玉珏。
"当心断龙石!"杜灵萱突然拽着我急退三步。
先前站立的青砖轰然塌陷,露出底下淬毒的青铜蒺藜。
她披风扫过手背时,我闻见熟悉的沉水香——和师父临终前攥在掌心的香囊味道一模一样。
迷雾像某种活物般裹上来时,我的靴底碾碎了半截枯骨。
月光透过雾霭映在地上,那些蜿蜒的血色符文竟与羊皮地图的标记重合。"跟着我的脚印。"我抽出腰间的竹笛横在唇边,"这些是五音七绝阵。"
笛声破开浓雾的刹那,东南角的石灯笼突然爆出青焰。
杜灵萱的银链精准击碎三枚淬毒银针,叮叮声与我的笛音形成奇特的共鸣。
她绣着星纹的裙裾扫过符文时,我瞥见那些朱砂痕迹竟在缓缓蠕动。
"坎位三步!"我拽住她手腕急转,原先站立的地面突然刺出七根铁矛。
掌心的薄茧硌着她腕间的银铃,乾坤幻音诀的气劲震得雾霭翻涌如沸水。
杜灵萱突然用剑尖挑起块碎石掷向巽位,机关齿轮的咬合声里混着她急促的喘息:"丑时三刻的星位!"
王长老的毒蒺藜来得毫无征兆。
十七枚暗器撕裂雾气的瞬间,我认出其中三枚带着五毒教的蛇头标记——正是当年咬伤师父的蛊毒样式。
袖中音刃割破指尖,血珠在罗盘表面划出诡异的轨迹。
"宫商角徵羽!"杜灵萱突然清喝。
她的银链绞住西南角的石柱,我吹出的音波在青铜蒺藜表面撞出火星。
当王长老那张布满蛊虫咬痕的脸从雾中浮现时,我故意将笛声拔高三个音阶。
暗器撞上音障的刹那,我翻转竹笛吹出变徵之音。
淬毒蒺藜在空中诡异地折返,王长老的惨叫声里混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他袖中滚出的青铜铃铛上,赫然刻着师父独创的梅花篆。
"小心地..."杜灵萱的警示卡在喉间。
她绣着银线的鹿皮靴突然陷进地面,我伸手去抓时只扯下半片染血的披风。
西北方的编钟声突然变成急促的七连音,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她消失的方位。
浓雾深处传来石板移动的闷响,我握紧带着她体温的银链,音刃割破的手掌在罗盘表面按出血手印。
当血珠渗进"杜"字玉珏的裂痕时,突然听见地底传来师父常哼的那首《捣练子》。
杜灵萱的佩剑还斜插在陷阱边缘,剑穗上沾着王长老的毒血。
我摘下竹笛上缠着的金丝——那是三日前她替我包扎伤口时系上的——突然发现笛孔里卡着半片带金纹的蛇蜕。
银链在掌心勒出深痕,我半个身子都探进了青砖裂缝。
杜灵萱的披风碎片还挂在青铜蒺藜上,被瘴气腐蚀得滋滋作响。
"抓紧!"我催动乾坤幻音诀的余劲,竹笛在齿间咬出裂痕。
她沾着毒血的指尖擦过我腕脉时,突然想起三日前替她逼出蛊毒的场景——那时她也是这样死死抠着我的护腕。
青砖缝隙里渗出暗红色黏液,杜灵萱绣着银线的鹿皮靴突然踢中某处机关。
齿轮转动的轰鸣声中,我拽着银链借势后仰。
她撞进怀里的力道震得我后背撞上石壁,发间沉水香混着血腥味冲进鼻腔。
"东南角石灯笼。"她急促的喘息喷在喉结处,"三短一长。"
我反手甩出音刃击碎灯笼底座,机关咬合声戛然而止。
她耳后金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流光,像极了师父临终前瞳孔扩散时的模样。
正要开口,却见她脖颈处有道新鲜擦痕,正是王长老毒蒺藜的棱角形状。
"你的血..."我扯下束发金丝要包扎,却被她偏头躲过。
银链突然缠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丑时过半了。"
满地狼藉的机关残骸间,那些血色符文竟开始重新排列。
杜灵萱的佩剑突然发出蜂鸣,剑穗上的毒血凝成珠状滚向西北方。
我摸出罗盘时,发现"杜"字玉珏的裂痕里卡着半片金纹蛇蜕——和师父书房暗格那盏走马灯里的一模一样。
石门上的饕餮纹正在渗血。
我用音刃划开掌心,血珠滴在兽首眼窝处。
杜灵萱突然按住我手腕:"是五音连珠阵。"她指尖扫过门上凸起的星宿图,那些青铜铸就的二十八宿竟随着触碰变换位置。
"师父的《九宫飞星诀》..."我盯着角宿位置的梅花篆刻痕,突然将竹笛抵在商星方位。
乾坤幻音诀的气劲震得石门簌簌落灰,那些青铜星宿开始沿着既定的音律轨迹滑动。
杜灵萱的银链绞住我的腰往后退:"当心反噬!"
石门表面突然浮现血色五线谱,我认出那正是《捣练子》的变调曲谱。
第三枚音刃割破指尖时,西北角传来编钟合奏——与三年前中秋夜听到的神秘钟声完全重合。
"跟着我的调子。"我将染血的竹笛横在唇边。
杜灵萱的银链突然缠上笛身,链环与音孔碰撞出奇特的泛音。
当最后一个变徵音刺破浓雾时,饕餮纹的獠牙突然咬住罗盘。
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石门缓缓开启的缝隙里涌出刺骨寒风。
杜灵萱突然攥紧我的衣袖,她腕间银铃发出示警的颤音——那里面灌的是师父特制的驱蛊砂。
门后飘来若有似无的沉水香,比杜灵萱身上的浓郁十倍。
我摸到袖袋里那片金纹蛇蜕正在发烫,上面残留的蛊毒气味与王长老暗器上的如出一辙。
杜灵萱的佩剑突然自行出鞘三寸,剑身映出门缝里一闪而过的鎏金走马灯残影。
月光恰在此时被浓雾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