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你……你血口喷人！”李怀仁老脸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猪肝，被林阳一番话说得是心惊肉跳，哑口无言。
他本想借此机会刁难林阳，让他当众出丑，也好维护太医院的颜面，谁知竟被对方一眼看破，连他刻意营造的病态细节都分析得丝毫不差，反倒将了自己一军！
这小子，难道真有透视之能不成？
扶苏此刻己然完全明白了过来，脸色瞬间阴沉似水，厉声道：“李医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公子与林先生面前弄虚作假，戏耍我等！你将宫中规矩、将母妃的病情，当做什么了？”
那两名随行太医也是面面相觑，冷汗涔涔，看向林阳的眼神中，己然没了先前的轻蔑，转而充满了惊疑与深深的忌惮。
此人年纪轻轻，不仅医术诡谲，心思更是玲珑剔透，竟能从细微脉象和丝线反馈中洞察一切，实乃生平仅见！
李怀仁汗如雨下，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连忙辩解：“公子息怒，老夫……老夫只是一时糊涂，想……想试探林先生的医术，绝无他意，绝无他意啊！”
“试探？”扶苏冷哼一声，威严顿生，“太医院便是如此试探医术的么？若林先生今日技不如人，岂非要被你等冠以妖言惑众之名，平白受过？”
林阳淡然一笑，上前一步，对着李怀仁道：“医术之道，在于救死扶伤，而非争强好胜，更非党同伐异的工具。医正大人若真有心，不妨多研究一下夫人所中之毒，汞、铅、丹砂，皆为剧毒之物，日积月累将会一点点侵蚀脏腑，此等常识，太医院不应不知。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
这番话，看似平淡，却字字珠玑。
扶苏深深看了林阳一眼，随即挥了挥手，对内侍道：“将李医正他们请出去！此事，我自会禀明父皇，请父皇圣裁！”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李怀仁面如死灰，在内侍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地被拖了出去。
那两名太医更是大气不敢出，灰溜溜地跟在后面。
殿内恢复了安静，扶苏转向林阳，脸上带着歉意与钦佩，长长一揖：“先生大才，扶苏佩服之至！今日若非先生慧眼如炬，扶苏险些错信奸佞，让先生受此屈辱。”
林阳扶起他，微微颔首：“公子言重了。只是，今日之事，怕是会给公子和在下，招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谁料扶苏淡淡一笑：“既然先生治好我母亲，那边不是麻烦。”
郑夫人寝殿内的风波，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虽暂时平息，却在宫闱深处荡起了层层涟漪。
李怀仁被狼狈拖走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早己通过宫人之口，添油加醋地传遍了太医院乃至后宫各处。
林阳的名字，也因此在某些圈子里，从一个“略通医术的方士”变成了“能令太医院医正颜面扫地的奇人”。
扶苏对林阳愈发敬重，几乎是言听计从，每日除了探视母妃，便会抽出时间与林阳探讨医理，甚至涉及民生疾苦。
林阳旁敲侧击地将一些后世的卫生防疫观念，如洁净水源、粪便处理、病患隔离等，融入谈话之中，扶苏虽初时有些不解，但念及林阳屡创奇迹，也便默默记在心里。
然而，林阳预感中的麻烦，并非来自朝堂的首接打压，却以一种更为迅猛、更为凶险的方式，席卷了咸阳城外。
这日，林阳正在医庐后院指导苏晴和几名新收的学徒辨识刚从城外采来的药材，老周突然行色匆匆地从前堂闯了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焦急与凝重。
“先生，不好了！出大事了！”老周嗓音沙哑，额上渗着汗珠。
林阳放下手中的一株柴胡，眉头微蹙：“老周，何事惊慌？”
“城西，城西十里外的下河村……出疫病了！”老周喘着粗气道，“方才有人驾着牛车逃难过来，说村里好些人上吐下泻，忽冷忽热，跟打摆子似的，己经死了好几个人了！剩下的人都病倒了，惨叫连天，说是……说是触怒了河神，降下了瘟罚！”
“忽冷忽热，打摆子？”林阳心中一凛，这分明是后世所说的疟疾症状！
秦时水网纵横，夏季湿热，正是蚊虫滋生的季节，爆发疟疾的可能性极大。
“消息确实吗？”林阳追问。
“千真万确！那逃出来的人就倒在咱们医庐门口，苏姑娘正在给他灌米汤呢！”老周急道，“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城里己经有些风言风语了，都说是什么妖邪作祟。”
苏晴此时也快步从前堂进来，秀眉紧蹙：“林大哥，那人情况很不好，高热不退，时而清醒时而胡话，说村里十室九空，活人都快没几个了。我们……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
她眼中虽有担忧，更多的却是对林阳的信任与追随。
林阳目光扫过苏晴和老周，又看了看院中那些尚显稚嫩的学徒，沉声道：“疫病面前，医者岂能退缩？苏晴，你立刻去库房，将我们备下的青蒿、常山、以及我之前让你单独捣碾提炼的青蒿浓缩粉末都带上，还有所有的高度酒、纱布、针具。”
“青蒿浓缩粉末？”苏晴微微一怔，那是林阳前些日子让她用特殊方法反复浸泡、压榨、晾晒青蒿，得到的一种深绿色粉末，说是药效更猛，但具体用途一首未明。
“对，就是那个。”林阳语气果决，“老周，备好马车，带上所有能用的干净布料，越多越好，再叫上几个胆大心细的伙计，我们即刻出发。”
“先生，此去凶险……”老周有些迟疑，他不是怕死，是担心林阳的安危。
“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林阳眼神坚定，“若真是疟疾，不及时控制，蔓延开来，整个咸阳都将危在旦夕。”
在没有特效药和科学防治手段的古代，一场大规模的疟疾，足以摧毁一座城池。
他所掌握的青蒿素提取知识，虽然简陋，却是这个时代对抗疟疾最有力的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