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意外穿越
舷窗外的新月像一片薄冰,嵌在波斯湾上空靛蓝色的夜幕里。金风云捏了捏鼻梁,指尖还残留着会议室里浓咖啡的苦涩——刚刚结束的石油管道过境权谈判持续了十一个小时,沙特代表拍桌时震得水晶烟灰缸里的沙粒飞溅,而他始终用精准的国际法条款和略带沙哑的嗓音维持着中方的底线。此刻他靠在商务舱座椅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颈,腕表指针指向凌晨两点十七分。
“各位乘客,我们正在穿越强对流天气,请系好安全带——”
机长的声音被金属扭曲般的爆响撕裂。右侧舷窗突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引擎部位传来连续的爆炸声,仿佛有巨手在撕扯机身。金风云眼前的小桌板剧烈震颤,杯架里的矿泉水瓶弹起半米高,砸在他胸口时带着灼人的温度。客舱内灯光骤灭,应急灯的冷白光下,他看见前排商务人士的西装后襟正渗出火焰,空姐被甩向天花板的瞬间,金色的发丝在空中绽开如绝望的烟花。
“左侧引擎爆炸!准备紧急迫降!”
机长的嘶吼混着气压失衡的尖啸,金风云感觉身体被抛向舱顶,又重重砸在座椅上,安全带勒得肋骨生疼。舷窗外的夜空此刻布满狰狞的紫色闪电,机翼正在剥落燃烧的碎片,像极了谈判桌上被撕碎的备忘录。意识即将陷入黑暗前,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慢,如同被拉长的橡皮筋,最后“铮”地一声断裂在无边的混沌中。
玄灵历三百二十七年,青石镇西巷木屋
浓烈的艾草味刺得鼻腔发疼,金风云在剧烈的眩晕中醒来,首先听见的是水珠滴落陶碗的“滴答”声。眼皮像粘了层砂纸,勉强掀开时,映入眼帘的是漏着阳光的苇席屋顶,房梁上悬着几串风干的药草,影子在土墙上摇晃,如同某种古老的符文。
“醒了?”沙哑的嗓音带着暖意,穿灰布衫的老者正用竹筷翻动陶炉上的药罐,炉膛里的炭火明灭间,映出他鬓角的霜色,“别乱动,你腹部的刀伤被魔兽爪毒侵蚀,若不是林某恰好采到冰棱草——”
话音突然卡住。金风云发现老者的目光凝固在自己脸上,浑浊的瞳孔里泛起涟漪,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发出的只有嘶哑的气音。更诡异的是,脑海中突然翻涌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暴雨中的青石镇,少年握着生锈的柴刀护在妹妹身前,魔兽腥臭的呼吸近在咫尺,爪尖划过腹部时的剧痛……
“你的眼睛……”老者放下药勺,颤抖的手指抚过金风云额角,“原本是琥珀色的兽瞳,怎会变成……”他突然顿住,注意到少年腹部的绷带渗出的不再是青黑色毒血,而是正常的赤红。
金风云感觉有岩浆在血管里奔涌,太阳穴突突跳动,两种记忆在脑海中剧烈碰撞:前一刻还在万米高空的失事航班,此刻却躺在异界的木床上,鼻腔里是陌生的草药香,耳边回荡着老者使用的,既熟悉又陌生的语言——那是玄灵大陆的通用语,却在他意识里自动翻译成现代汉语,每个词汇都带着温润的共鸣,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我……”他开口,声音比记忆中年轻十岁,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这是哪里?”
老者猛地退后半步,撞得药柜上的瓷瓶叮当作响:“你……你不是阿风?”
金风云怔住。少年的记忆碎片在此刻拼接:原主名叫林风,十三岁,父亲在半年前的魔兽潮中丧生,与妹妹小杏相依为命,三日前为保护妹妹被低阶风狼抓伤,毒入肺腑,濒临死亡……而现在,他的意识如同迁入新居的旅人,正站在这具年轻躯体的“客厅”里,感受着陌生却逐渐融合的体温。
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木门“吱呀”推开,扎着粗麻头巾的少女冲进屋,竹篮里的野菜散落一地:“阿爹!东头的王猎户说,魔兽的脚印离镇子只剩三里——”她看见床上的少年,突然捂住嘴,眼中泛起泪光,“哥、你醒了?”
金风云望着少女颤抖的指尖,望着她补丁摞补丁的衣袖,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兽吼。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分明听不懂少女的方言,可每个字传入耳中时,却自动转化为清晰的语义——就像身体里住着个隐形的翻译官,将所有陌生语言编织成母语的经纬。
老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粗糙的掌心按在脉搏上,瞳孔骤缩:“你的灵脉……竟完全闭塞了?”他松开手,从木架上取下青铜镜,镜面映出金风云苍白的脸,眉骨处有道新结的疤痕,而本该是兽瞳的眼睛,此刻正泛着人类特有的深褐色光泽。
兽吼更近了,窗纸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金风云突然想起,在飞机爆炸的瞬间,他曾看见舷窗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正在虚化,如同被雨水洇开的墨迹。而现在,他躺在这张吱呀作响的木床上,感受着异界的夜风穿过窗棂,带来远处松林的气息,终于明白:有些跨越,不是地理的距离,而是时空的裂缝。
“先别管这些。”他扯下缠在腰间的绷带,瞥见伤口己结痂,虽然灵脉闭塞,但身体的疼痛神经却异常敏锐,“您是医师?镇上有多少青壮能战斗?魔兽的弱点在——”
老者愣住,眼前的少年说话方式完全变了,带着一种不属于十三岁的沉稳与条理,仿佛突然换了个灵魂。而此刻的金风云,正用外交官特有的快速思维整理信息:灵脉闭塞意味着无法修炼魔法和武道,语言天赋自动翻译,身体是十三岁少年,当前危机是魔兽袭击……
“有三十七个青壮,”老者迅速回神,从墙角抽出锈迹斑斑的铁剑,“但大多没见过高阶魔兽。你……”
“把镇民集中到地窖,用湿棉被堵住门窗,”金风云掀开被子,发现床边的粗布鞋己经磨穿鞋底,“找些松脂和火把,魔兽怕烟——如果是风狼,攻击时会先从左侧佯攻。”他顿了顿,原主的记忆里,风狼的弱点在咽喉,但以人类的身体,根本无法近战。
少女突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的老茧蹭过他的手腕:“哥,你在说什么?你从来没去过山林——”
远处传来木头断裂的巨响,夹杂着孩童的哭嚎。金风云望向窗外,暮色中的青石镇笼罩在灰雾里,木质栅栏正在摇晃,某个青灰色的影子从街角闪过,喉间溢出低哑的咆哮。他突然想起在联合国维和会议上见过的战地录像,那些在废墟中指挥平民转移的瞬间,此刻与眼前的场景重叠。
“按我说的做。”他握住少女冰凉的手指,用现代谈判中安抚对手的语气,“我不会让小杏出事。”
少女怔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哥哥,眼中带着让她安心的力量。老者深深看了他一眼,将铁剑塞到他手里:“地窖在厨房灶台下面,我去召集镇民,你——”
“我去引开魔兽。”金风云望向墙上挂着的藤编鱼篓,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镇外的溪流旁长着大片带刺的野蔷薇,“把火把浸过松脂后,扔向它们的腹部,那里的毛发最薄。”
老者还想说什么,却被又一声巨响打断。金风云站起身,发现自己比记忆中矮了半个头,身体的协调性还在适应中,但头脑却异常清醒。当第一只风狼撞破木门冲进来时,他看见的不是怪物,而是谈判桌上难缠的对手——带着血腥气的对手。
铁剑在手中打滑,金风云转身撞翻药柜,陶瓷药罐摔在地上,溅出的雄黄粉在风狼脚下腾起白烟。趁着怪物甩头的间隙,他抓起燃烧的炭块,扔向窗台上的艾草堆,浓烟立刻充满房间。风狼发出愤怒的嘶吼,前爪拍向他的肩膀,却被他低头躲过,铁剑本能地挥出,在怪物前腿划出浅口。
疼痛让风狼更加狂暴,但金风云己经退到门口,望着镇中央逐渐聚集的火光,听见老者用扩音器般的嗓音呼喊着撤离路线。他突然明白,自己的穿越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谈判的开始——与命运的谈判,与这个弱肉强食世界的谈判。
当第二只风狼从屋顶跃下时,金风云握紧铁剑,感受着少年躯体里奔涌的热血。在飞机失事的瞬间,他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会终结在三万英尺高空,却没想到,此刻正站在异界的土地上,用沾满药粉的手,写下新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