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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青铜叩门
晨曦在触到天门刹那化作血雨。林墨踏着浪尖剑形拾级而上，脚下每道涟漪都映着不同时期的自己——三岁握木剑刺向胞弟咽喉，三百岁持苍梧剑斩灭宗门，最近那道倒影正在融化，指尖滴落的金血腐蚀着天梯石阶。
"天门非门，叩门者永堕无间。"素心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青铜棺椁突然自虚空浮现，棺盖表面林墨的卒年正随着他的脚步不断改写。当第七步落下时，整座天梯突然翻转，林墨发现自己站在一面覆盖苍穹的青铜巨门前，门缝渗出的不是仙气，而是凝固的罪孽。
门环是纠缠的雌雄双龙，龙睛镶嵌着太初剑主的本命剑丸。林墨伸手触碰的瞬间，龙尸逆鳞处的令羽剑突然飞来，剑柄饕餮纹裂开，露出内部中空的剑身——里面蜷缩着个浑身刻满弑亲咒的婴儿，脐带连接着剑格处的第三目。
"这才是最初的你。"须弥圣僧的石化身躯突然开口，眉心血月纹与门环产生共鸣，"七百甲子前，太初剑主斩恶尸封入剑丸，却被素心炼成剑胎。"他说着突然炸成齑粉，每粒尘埃都映出段被篡改的记忆：素心根本不是林家女，而是天门外逃出的守劫人。
青铜巨门突然震颤，门缝中伸出万千条青铜手臂。这些手臂掌心皆生着嘴，吟诵着令人道心崩毁的《劫经》。林墨的先天剑骨开始异化，肩胛处刺出倒卷的剑刃，发梢凝结成星砂锁链。最诡异的是他的影子正逐渐独立成形，手中握着的苍梧剑竟比本体还要凶煞三分。
"时辰正好。"素心真身终于现世，却是十二三岁的少女模样。她赤足踩着光阴长河，腕间青铜铃铛摇响时，整片南海突然褪色成水墨画卷。林墨看见自己成了画中提线木偶，而执笔人竟是三百年前兵解的凌霄剑派掌教。
天门轰然开启一线，涌出的不是仙灵之气，而是粘稠如沥青的劫浊。浊流中沉浮着历代飞升者的残骸，他们额间都烙着与林墨相同的剑印。某个熟悉的身影突然抓住林墨脚踝——那是尸身化的天机阁主，手中量天尺己变成啃食自身的骨刃。
"天门是坟，飞升即殉。"素心轻点林墨眉心，劫浊突然沸腾成数万条衔尾黑蛇，"当年太初剑主窥见此间真相，才甘愿自囚归墟。"她说着扯开衣襟，心口处插着的正是缩小版青铜巨门，门内传出九百个婴儿的啼哭。
林墨的剑骨彻底暴走，七十二道剑罡化作囚笼反困己身。在即将被劫浊吞没时，他忽然想起归墟心脏重生血肉的场景——那些缠绕往生咒的剑脉，此刻正在他识海中疯狂生长。苍梧剑第三目突然离体飞旋，瞳孔映出的不再是未来，而是青铜巨门背后的景象：
无数青铜棺椁悬浮在虚空，每具棺内都躺着个正在融化的林墨。棺群中央的祭坛上，素心正将婴儿放入鼎中熬炼，鼎下燃烧的赫然是《太初剑典》的书页。更远处，本该寂灭的须弥圣僧正在与天机阁主对弈，棋子皆是林墨被斩落的剑罡。
"好个劫中有劫。"林墨突然大笑，反手将令羽剑刺入自己丹田。剑刃破体的刹那，门环双龙突然哀鸣，龙睛剑丸迸发出太初剑主遗留的最后一缕清明剑气。南海所有凝固的浪尖剑形同时苏醒，化作剑雨逆冲苍穹。
素心终于色变。她腕间铃铛炸成粉末，光阴长河掀起惊涛。林墨在剧痛中看见真相：青铜巨门后根本不存在仙界，只有永世轮回的劫运熔炉。所谓飞升，不过是把修士炼成维持熔炉的柴薪。
"你竟敢..."素心七窍涌出青铜液体，少女身躯急速衰老。林墨的先天剑骨正在燃烧，金血渗入青铜巨门形成新的纹路——那正是太初剑主当年斩断的轮回法则。七十二道剑罡融合成开天刃，斩落的却不是素心，而是自己与青铜巨门的因果线。
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南海归墟升起通天光柱。林墨在消散前最后看见的，是被光柱洞穿的青铜巨门后，那尊端坐在劫运熔炉之上的身影——与素心九分相似的青衣女子，正将新的剑胎本源注入某个婴儿后颈，而那婴儿眉眼间，分明带着林氏血脉的特征。
晨曦再次降临，海面平静如初。唯有悬浮的苍梧剑证明过往非虚，剑身新生的纹路正缓缓拼成两句谶语：
劫灰深处重燃火
叩门人亦是守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