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劫倒悬
青铜棺椁吞噬林墨的刹那,南海归墟方向升起九重雷云。劫雷却是诡异的绛紫色,劈在海面竟凝成实体锁链,将整片海域吊向苍穹。林墨在棺中看见颠倒的日月,星辰如铆钉将夜幕钉在海底,而他正在坠向天空。
"此乃因果劫。"苍老声音自雷云深处传来,天机阁主脚踏龟甲罗盘破空而至。他手中量天尺每挥动一次,就有三座岛屿被炼化成算珠,在虚空罗盘上推演命数:"林家窃天七百年,该还债了。"
林墨挥剑斩断缠身的因果线,却发现每根断裂的丝线都化作血色小人。那些小人落地便长,竟全是他亲手斩杀过的仇敌模样。最骇人的是某个血色小人突然膨胀,化作被苍梧剑贯穿心脏的孪生兄弟,掌心托着燃烧的往生灯。
天机阁主突然咳出带金粉的血,量天尺指向归墟:"看清楚了!"雷云散开的瞬间,林墨瞳孔剧震——所谓归墟竟是颗被十万道锁链贯穿的巨型心脏,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林氏先祖的魂魄。那些魂魄正在啃食心脏表面的血肉,而血肉纹路赫然是《太初剑典》全文。
"当年太初剑主剖心镇劫,你们林家却噬主求生。"阁主七窍开始渗血,脚下龟甲浮现细密裂纹,"每代双生子,实为善恶两念的容器。"他说着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插着半截令羽剑,剑柄饕餮纹正与林墨手中苍梧剑共鸣。
海底突然升起十二根青铜柱,每根柱面都浮凸着林墨轮回惨死的画面。当他触碰最近那根铜柱时,整片海域的时间突然倒流——他看见自己以婴儿形态被塞回母体,素心正用巫月匕首剖开丹田,将剑胎本源渡给腹中死胎。
"这才是真相。"天机阁主的声音开始失真,"你从来都是..."
惊雷吞没后半句话。林墨浑身剑骨突然离体,在空中拼成囚笼困住他的神魂。素心的残魂从苍梧剑第三目中飘出,手中握着的竟是天机阁主的本命魂灯:"墨儿,斩了这窃命老贼!"
混战一触即发。量天尺与苍梧剑相撞的瞬间,南海所有水族同时爆体而亡,血雾中浮现太初剑主征伐西海的记忆碎片。林墨看见那些所谓"上古战场",实为剑主斩灭不同时间线的自己,而每个被斩灭的剑主残躯,都化作了林氏先祖。
"痴儿!还不醒来!"佛号自西方传来,须弥山圣僧踏着金莲降临。他手中念珠每颗都封印着林墨某一世的怨气,此刻正化作黑雾侵蚀雷云。最诡异的是圣僧眉心竖瞳中,分明映着巫月教主的容颜。
三方角力间,归墟心脏突然停止跳动。十万锁链齐齐崩断,林氏先祖的魂魄尖啸着融入海浪。林墨的神魂被吸入心脏裂口,在那里看见震撼景象——素心青衣染血,正抱着婴儿与太初剑主对峙。她手中令羽剑刺穿的并非敌人,而是自己的元婴。
"今日种因,百世偿果。"太初剑主的声音带着疲惫,"你当真要..."
剑光吞没后续话语。当林墨想要靠近时,整段记忆突然坍缩成青铜铃铛,坠入他识海深处。外界传来天崩地裂的轰鸣,归墟心脏表面睁开九只重瞳,每只瞳孔都映出林墨不同结局:或成灭世魔尊,或化应劫飞灰,唯有一线生机藏在第七瞳中——画面里苍梧剑刺穿的,竟是正在诵经的须弥圣僧。
"劫中有劫,方见菩提。"圣僧突然捏碎念珠,九百道怨气化作黑莲扎根虚空。他扯下袈裟露出满身巫月刺青,脖颈处赫然是林家族徽烙印:"当年素心种下的因果锁,该收网了。"
林墨的先天剑骨突然暴走,七十二道剑罡自动结成弑仙大阵。阵眼处浮现的并非法宝,而是他三岁时被夺走的剑心。当阵纹笼罩圣僧时,海底升起十万墓碑,每块碑文都记载着林墨某一世犯下的杀孽。
最古老的墓碑突然开裂,爬出浑身缠满往生线的太初剑主。他手中令羽剑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凝固的时光:"这场轮回该终结了。"剑锋指向之处,林墨看见素心被锁在光阴长河中的真身——她脚下踩着九百具婴儿骸骨,每具骸骨后颈都嵌着青铜钥匙。
天劫在此刻达到顶峰。绛紫色雷液化作暴雨倾盆,每滴雨水都映着林墨的命格。当第一滴雨触及苍梧剑时,剑格第三目突然淌出金色泪珠,泪光中浮现被抹去的历史画面:太初剑主跪在素心面前,亲手将剑胎本源注入她腹中胎儿体内,而那个婴儿后颈的"林"字胎记,正与归墟心脏的裂痕完全重合。
"你才是劫源。"须弥圣僧的佛音化作锁链,"七百年前太初剑主为镇心魔,将恶念封入轮回,而承载恶念的容器..."他双手结印,林墨脚下突然浮现往生阵图,"正是你们林家世代相传的剑胎!"
海底城废墟中升起青铜编钟,每声钟鸣都令时空扭曲一分。林墨在钟声里听见婴儿啼哭,那哭声竟与剑胎觉醒时的剑鸣同源。当他终于握住悬浮的剑心时,整片南海突然静止——浪尖凝固成剑形,鱼群定格为符咒,就连天机阁主须发间的因果线都显露无疑。
"原来如此。"林墨轻笑,剑心刺入自己眉心。鲜血溅落的刹那,七十二道剑罡逆冲云霄,将倒悬的天劫雷云撕成碎片。素心被封禁的真身突然睁眼,脚下婴儿骸骨化作流光融入苍梧剑。最惊人的是归墟心脏开始重生血肉,裂痕处生出的不是血管,而是缠绕着往生咒的剑脉。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海面时,林墨听见了真正的剑胎啼哭。这次的新生儿哭声来自西面八方——每滴海水都在共鸣,每粒星砂都在震颤。须弥圣僧的佛躯开始石化,天机阁主的龟甲罗盘寸寸碎裂,而太初剑主残魂正缓缓跪倒,手中令羽剑对准了自己咽喉。
"且慢。"素心的声音自光阴长河传来,"这场戏还没唱到高潮。"她挥手扯开天幕,露出其后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椁,每具棺盖上都刻着林墨的姓名与卒年。最新那具棺材正在震动,棺缝渗出的血水在海面写就谶语:
劫起南海日,剑叩天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