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三国:这把不当牛马

第14章 科举雏形 - 笔刀剖开旧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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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人在三国:这把不当牛马
作者:
东城墙的五月十七
本章字数:
10494
更新时间:
2025-06-06

仲夏,空气里翻滚着灼人的热浪,混合着铁水、木屑和油墨的独特气味。然而今日,城中最炽热的焦点,却不在轰鸣的工坊,而在那座新落成的、以青石为基、松木为梁的宽敞“匠城学堂”。学堂外,人头攒动,气氛紧张而奇异。排成长龙的人群,构成了一幅足以让任何当世儒林名士惊掉下巴、继而破口大骂的“荒诞图景”。

队伍里,有满手老茧、指缝嵌着洗不净油泥的老铁匠,正紧张地搓着粗糙的手掌;有脸上还沾着木屑、浑身散发着松香味的青年木工,反复整理着浆洗得发白却依然整洁的短打衣衫;有背着药箱、神色沉稳的“赤脚医生”学徒;甚至还有几个皮肤黝黑、刚从田埂上赶来的老农,裤脚上沾着新鲜的泥点。他们年龄各异,身份迥然,唯一的共同点是眼神——那里面燃烧着一种名为“渴望”的火焰,是对改变命运、抓住一丝上升通道的迫切期待。这火焰,比夏日的骄阳更灼人。

队伍中,也混杂着几个气质格格不入的身影。他们穿着相对体面的细麻长衫,举止间带着刻意收敛却仍能窥见的矜持,眼神深处藏着审视、疑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他们是混迹在流民中的曹营细作,或是被家族派来“见识”这匠城“闹剧”的旁支子弟。此刻,他们正努力模仿着周围工匠的神态,却掩不住那份局促不安。

学堂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木匾,上面是陈墨亲笔题写、再由匠人雕刻而成的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匠道无涯,唯能者居之

门前,典韦如同一尊铁铸的门神,抱着他那对骇人的大铁戟,独眼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每一个试图进入学堂的人。他身边站着几名识文断字、由匠城公推出来的“文书”,负责核验身份与发放号牌。

“姓名!工种!在匠城工龄!”文书的声音洪亮而清晰。

“张铁栓!铁匠坊三组!两年零三个月!”老铁匠挺首腰板,声音洪亮。

“王二木!木工坊学徒!八个月!”青年木工有些紧张。

“李草儿!南三区赤脚医助!一年!”一个扎着头巾、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子朗声应道,引来周围些许善意的注目。

文书迅速在名册上勾画,将一块写着编号的竹牌递过去:“拿好!按号入座!考卷笔墨自取,勿要喧哗!违者……”他看了一眼旁边凶神恶煞的典韦,“典统领请他出去!”

轮到那几个气质特殊的人时,他们明显顿了一下。

“周……周安。流民安置处……文书抄录。半……半年。”一个细皮嫩肉的年轻人目光闪烁。

典韦的独眼瞬间锁定了他,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得周安脊背发凉。典韦没说话,只是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股粗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文书皱了皱眉,还是递给他一块竹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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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堂内部,豁然开朗。宽敞的大厅被一排排整齐的松木长桌长凳填满,每张桌子都保持着严格的距离。桌上早己备好了统一制式的匠城新纸、一小块松烟墨锭和一杆用细竹管与狼毫制成的简陋“蘸水笔”。大厅前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木板,上面用炭笔写着醒目的考试科目与时间:

> 匠城工坊招录考核

> 甲卷:术算、匠识(一个时辰)

> 乙卷:策论(一个时辰)

当考生们按照号牌忐忑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到那“乙卷:策论”的字样时,许多工匠脸上都露出了茫然和惶恐。策论?那是什么?那不是只有那些穿着宽袍大袖、摇头晃脑的读书相公们才会的东西吗?我们这些抡大锤、刨木头的粗人,也要写这个?

“肃静——!”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在学堂门口响起,典韦那魁梧的身影堵住了大门,也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他铜铃般的独眼扫过全场,带着一股沙场悍将的煞气:

“都给俺听好了!今天的考试,是侯爷给咱匠城所有兄弟开的一条通天大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甭管你是打铁的、种地的、还是看病的,只要你有真本事,有想法,就有机会进更好的工坊,拿更高的工分,学更厉害的手艺!”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指前方那巨大的木板,“看见没?甲卷,考的是你们吃饭的家伙!算不算得清料?懂不懂行里的门道?乙卷……”典韦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陈墨教他的词儿,“考的是你们脑子里的‘活水’!看你们能不能琢磨出点新道道!能不能想明白咱匠城为啥跟别处不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明显不安的工匠,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鼓舞:

“怕啥?!不会写文章?侯爷说了,想到啥写啥!用大白话写!把你心里想的,手上干的,觉得对匠城有用的、该改的,都给俺写出来!写得再丑,只要是你自己个儿琢磨出来的东西,就比那些只会掉书袋的酸文值钱万倍!这叫什么?侯爷说了,这叫实践出真知,劳动长智慧!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工匠们被典韦这接地气又充满力量的训话激得热血沸腾,齐声大吼,脸上的惶恐被一种“豁出去了”的决然取代。那几个混进来的细作,也被这山呼海啸般的气势震得脸色微变。

“好!”典韦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如同指挥千军万马,“开考!沙漏计时——走你!”他身旁,一个巨大的沙漏被猛地翻转,细密的沙流开始无声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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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卷考场:

气氛相对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因为紧张而略显粗重的呼吸。题目很实在:

> 术算一:今有生铁千斤,欲炼成熟铁,耗炭几何?(附匠城高炉炭铁比标准)

> 术算二:筑棱堡一面,需水泥几何?若用独轮车运料,每车载重二百斤,需运几车?(附图及尺寸)

> 匠识一:图示几种常见榫卯结构,标注名称及适用场景。

> 匠识二:简述水力锻锤操作三要诀及安全注意事项。

对于真正在工坊里摸爬滚打、浸淫多年的匠人来说,这些题目如同呼吸般自然。老铁匠张铁栓看着炭铁比的题目,咧嘴无声地笑了笑,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比划了几下,便蘸墨落笔,字迹歪扭却答案精准。青年木工王二木看到榫卯图,眼睛发亮,几乎不用思考,便流畅地写出名称和用途,甚至还在旁边空白处画了个更复杂的变种草图。

然而,那几个细作和旁支子弟就抓瞎了。他们或许能背几段《九章算术》,但面对这赤裸裸的、带着铁锈和汗水味道的生产实践问题,彻底傻了眼。周安盯着“水力锻锤操作三要诀”,额头上冷汗首冒,他连锻锤长啥样都没见过!他偷偷抬眼,想瞄一眼旁边工匠的答案,却正对上监考文书那锐利如鹰的目光,吓得他赶紧低头,胡乱在纸上涂抹。

乙卷考场:

当考生们翻开乙卷,看到那唯一一道、却如同惊雷般炸响的策论题时,整个学堂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继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木板上,用浓墨赫然写着:

> 论题:王侯与社畜,孰重?——试论匠城‘工分换一切’与旧制‘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之优劣,并阐述汝心中理想之‘生产关系’

轰——!

这道题,像一把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考生的心坎上!也像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将伏龙匠城最深层的理念与旧世界最坚固的堡垒之间的鸿沟,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工匠们懵了!彻底懵了!王侯?社畜?工分换一切?劳心劳力?生产关系?这些词分开来或许能听懂一两个,组合在一起,对他们来说如同天书!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很多人。刚才被典韦鼓起的勇气在深邃的理论问题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少人脸色煞白,握着笔的手抖得厉害,墨汁滴落在洁白的纸上,晕开一团团难堪的污迹。有人甚至绝望地抱住了头。

那几个细作和旁支子弟更是如同被雷劈中!周安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滚出老远。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道题,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最亵渎的东西!这……这哪里是策论?这是诛心之问!是赤裸裸地向“君权神授”、“士农工商”的万世不移之纲常宣战!这陈墨……他怎敢?!他怎敢将这等“大逆不道”之论,堂而皇之地置于考场,考问这些……这些粗鄙匠人?!

短暂的死寂后,学堂里响起了压抑的啜泣声(来自几个心理崩溃的老年工匠),粗重的喘息声,笔杆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哒哒声,还有……一种逐渐酝酿的、如同火山爆发前的低沉嗡鸣。

就在这混乱与绝望弥漫的时刻,一个清亮而坚定的女声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怕什么?典统领说了,想到啥写啥!”说话的是那个叫李草儿的赤脚医助。她深吸一口气,挺首了背脊,蘸饱了墨,在卷首用力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编号。然后,她低下头,开始书写。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稳定而清晰的沙沙声。她没有引经据典,没有华丽辞藻,只是用最朴实的语言,讲述着自己跟随华佗先生下乡行医的见闻:

> “……俺跟着华先生去陈留郡给流民看病,那些老爷们的地里庄稼长得再好,仓库堆得再满,流民饿得啃树皮、卖儿卖女,也没见老爷们舍出一粒米!为啥?先生说,这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俺不懂大道理,俺就认匠城的规矩!在匠城,俺给人看病,接生娃娃,教大娘们洗手防病,俺干的活,侯爷给算工分!工分能换粮,换布,换药!俺凭自己的手吃饭,养活自己,还帮了人!不用看谁脸色,不用给谁磕头!俺觉得,这就比那些光说不练、还骑在俺们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们强万倍!王侯?社畜?俺不知道啥意思,但俺知道,在匠城,俺干活,俺得工分,俺活得有尊严!这就是好!……”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附近考生的耳中。这朴实无华、却字字发自肺腑、带着泥土和草药芬芳的“策论”,如同一股清泉,瞬间浇醒了陷入恐慌和迷茫的工匠们!

对啊!怕什么?写自己的经历!写匠城的好!写那些老爷们的坏!

老铁匠张铁栓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想起了自己前半生在官营铁坊的遭遇,监工的鞭子,克扣的口粮,累死累活却连给老娘抓药的钱都没有……再看看现在!他猛地抓起笔,蘸上墨,如同握住了当年最趁手的铁锤,在纸上重重地、歪歪扭扭地写下:

> “俺张铁栓,打了一辈子铁!以前在官坊,累死累活,饭都吃不饱!管事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俺就是个会喘气的牲口!现在?在匠城!俺打铁,俺的工分!俺说了算!俺婆娘能吃饱,俺娃能上学堂认字!病了有医馆看!俺觉得,侯爷给的这‘工分’,就是俺的命!比那些狗屁王侯的金疙瘩都实在!啥治人治于人?俺不懂!俺就知道,谁让俺们过上好日子,谁就是真佛!……”

青年木工王二木也受到了感染,他想起自己发明的那个提高榫卯效率的小卡具,被工坊采纳后,不仅得了工分奖励,名字还被挂上了“技术革新榜”……他激动地写道:

> “……在匠城,俺琢磨出个新卡具,管事说好,给俺加工分!侯爷还让人把俺名字写榜上!俺爹娘在老家听说,都高兴哭了!说俺出息了!这要是在以前,俺这点小聪明,算个屁?老爷们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可在这里,俺的‘劳力’加上‘劳心’,就能换尊重,换好日子!俺觉得,这才是天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工匠抬起了头,眼中的恐惧被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取代。他们或许写不出锦绣文章,但他们的笔尖流淌出的,是滚烫的生活,是切身的体验,是压抑了千百年的、来自最底层的怒吼与渴望!沙沙的书写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坚定,汇成一股汹涌的暗流,冲击着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旧秩序基石!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点燃。

“荒谬!荒谬绝伦!”一声尖锐的、带着恐惧和愤怒的嘶吼猛地响起!是那个叫周安的细作!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群魔乱舞”的景象和那字字诛心的考题!他猛地站起来,脸色扭曲,指着前方的策论题,声音尖利得刺耳:

“反了!都反了!‘王侯与社畜孰重’?这是大逆不道!是乱臣贼子之言!尔等粗鄙匠人,不思安守本分,竟敢妄议天理纲常!此等妖言惑众之题,当焚!当毁!尔等执迷不悟,必遭天谴!”他状若疯狂,竟要扑上前去撕扯那写着策论题的木板!

“放肆!”一声炸雷般的怒喝!

典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周安身边!没等周安的手指碰到木板,一只蒲扇般的、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攥住了他的手腕!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周安发出杀猪般的惨嚎,整个人被典韦如同拎小鸡般提了起来!

典韦独眼喷火,声如雷霆,震得整个学堂嗡嗡作响:

“考场上咆哮撕卷?扰乱秩序?还敢妖言惑众,污蔑侯爷考题?你他娘的活腻歪了!真当俺典韦是泥塑的菩萨?!”他猛地将如泥、涕泪横流的周安掼在地上,如同丢弃一袋垃圾,对着门口厉喝,“来人!把这个搅屎棍叉出去!扒了他那身皮!按细作论处!严加审讯!”

两名如狼似虎的匠城民兵立刻冲进来,将哀嚎不止的周安拖死狗般拖了出去。学堂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那几个剩下的细作和旁支子弟,吓得面无人色,抖如筛糠,死死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典韦环视全场,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扫过每一个考生,最终落在那几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上,声音冰冷如刀:

“都给俺听清楚了!在俺们匠城,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想考试,就拿出真本事,写点人话!想捣乱、想放屁……”他指了指大门外周安被拖走的方向,“那就是下场!‘笔杆子斗不过枪杆子,歪理邪说干不过硬道理’!继续考!”

沙漏的细沙,依旧在不疾不徐地流淌。乙卷考场内,沙沙的书写声重新响起,比之前更加坚定,更加汹涌。每一个伏案疾书的工匠,都仿佛握着一柄无形的刀,正笨拙而坚定地,剖开那蒙蔽了他们千百年的、名为“宿命”与“纲常”的厚重铁幕。而那策论题上的“王侯”与“社畜”二字,在粗劣的麻纸上,在歪扭的字迹旁,正无声地流淌出颠覆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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