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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有草放下了心，她觉得杨医生是一个可靠的人，他一定有办法帮到叶渐青，叶渐青是除了姐姐和哥哥以外，对她最好的人了，就算她那天那样凶她，她也觉得不过是她被欺负心里有气而己，还是一门心思想要帮她解决这个麻烦。
她一脸轻松回了房间，路过厨房，还去拿了晚上聚会剩下的蛋糕，回去给大妞子她们吃。
许令闻回了城也不得闲，有很多的应酬，一大早就带了程凯要出门，以往杨允棠留宿很讲规矩，早上一定会和许令闻一起出门，毕竟，许令闻若是不在家，许公馆就只剩下个漂亮夫人。
然而今天，他迟迟没有过来吃早饭，许令闻笑道：“看来允棠昨天多喝了几杯，起不来了……”
叶渐青却莫名心头一跳……
果不其然，待许令闻出门，杨允棠敲开了她的院门，他完全没有宿醉的模样，他就是在等许令闻离开。
叶渐青强作镇定给他开了门，忐忑地绞着帕子挤出一丝笑容：“杨医生，有事找我？”
杨允棠斟酌着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令闻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是生意场的老手，既然娶你，就不可能不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有些事不必瞒着他，你要相信他，他能保护好你……”
叶渐青脸色登时变得惨白：“是……有草告诉你的？”
杨允棠不置可否：“她很担心你，何况这件事我本来就知道……”
叶渐青双手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中汹涌而出：“帮我？……怎么帮我？我十六岁就做，这些年跟过多少男人你知道吗？能做电影明星也是有男人捧我上位……这些，怎么能让令闻知道呢？他要是知道了，还会像现在一样爱我吗？”
这样绝色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难免让人生出怜香惜玉的怜悯来……
杨允棠也很震撼，从冯今越他不难猜出她有一些过去，可也没料到竟然这么不堪，也怪不得她会被冯今越拿捏，一时间自己也有些坐立难安……
犹豫了片刻，他递过去手帕：“渐青，别哭了……问题总会解决的……”
叶渐青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一双泪眼朦胧的妙目楚楚可怜望着他：“允棠，你帮我好不好，你不是有枪吗？”
他怔了怔，显然不相信她说什么？让他替她杀人，他还没愚蠢到那种程度。
然而他这片刻的怔愣，被叶渐青当成了权衡利弊，她习惯了用身体用美色征服男人，何况这个男人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借着他的手一用力，坐进他怀中，捧住了他的脸……
片刻后，下人们看到杨允棠摔门而出，步子快得像是有人追他似得……
……
下人的房间是没有卫生间的，有草和春芬用的是净桶，这几天房间人多，净桶也比平日沉很多，有草正吃力地拎着往外院走，忽然一阵风似得走过来一个人，还没等她看清楚是谁，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摔在了地上，净桶中的污秽流了一地。
她慌忙爬起来，叶渐青一双眼恶狠狠盯着她，明明是倾国倾城的一张脸变得狰狞可怖，她吓得连连后退，不明白那么温柔和善的夫人怎么会变得如同恶魔一般……
“夫……夫人……怎么了？”
叶渐青紧咬后槽牙，上前就要再打，跟上来的刘妈忙拦住了她：“夫人呐，您是什么身份，跟一个丫头动手，失了身份不说，再脏了手……”
叶渐青看了看廊下围观的下人，收回了手，眼光瞥看到了满地的屎尿，捂着鼻子冷笑一声：“大清早的弄得满院子污秽，要是家里来客人，像什么话……”
刘妈忙道：“有草，愣着干什么，赶紧拿东西打扫去啊……”
叶渐青乜斜她一眼：“她的污秽也配用许公馆的工具打扫？……”
刘妈愣了愣，看向有草：“用草木灰厚厚的撒一层，再铲了出去，用水冲洗，不会脏了家里工具，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不可以……”
叶渐青轻飘飘地说，而后看着佟有草冷笑，笑得佟有草后背发凉……
刘妈为难道：“那夫人……总得打扫啊……”
叶渐青盯着佟有草身上红色法兰绒的棉罩袍，那是和自己衣服一样的料子，穿在她身上，娇俏可爱，可如今看，扎眼得很。
她双手抱在胸前扬起了下巴：“她身上不是有衣服吗？”
院子里一片唏嘘声，刘妈也倒吸一口凉气，越是大户人家，往往越是善待下人，没见过叶渐青这样作贱下人的。
唯有佟有草，此刻面色反而和缓了下来，她没有犹豫，平静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
首到现在，她总算明白叶渐青想干什么了……
正月的天，依然寒风料峭，她只穿着贴身小衣，跪在地上用衣服擦地上的污秽，袍子吸满了污秽，她就拧干，继续擦……
春芬赶来想要帮忙，被刘妈一个眼神阻止了……
她冻得牙齿咔咔作响，动作也渐渐迟缓，连那令人作呕的臭味都似乎没那么臭了……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她自觉会脏了那金贵的羊绒面料，想要躲开，可杨允棠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回家之后，想起叶渐青刚才提到有草时愤恨的眼神，觉得不安，又匆忙赶了回来……
他转头看向叶渐青，一贯温润的脸上覆着寒霜：“渐青，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开明仁善的好姑娘……没想到……”
这句没说完的话的杀伤力，不啻于一个响亮的耳光，叶渐青脸上惊疑的神色转为愤怒：“杨允棠，你以什么身份跑来许公馆插手后院的事……”
杨允棠没理她，拉起了佟有草，对刘妈道：“把人送回去吧，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刘妈看了一眼叶渐青，春芬己经抢先一步拉过了佟有草，擦了一把眼泪，带着她走……
叶渐青一张脸憋得通红：“站住……”
春芬愣了愣，不敢再走，毕竟没了工作一家人都要挨饿……
杨允棠上前几步道：“渐青，别忘了这是老宅大少奶奶的丫头，羞辱她就是羞辱大少奶奶，若是被许伯父知道了，你以后再也别想进老宅的大门……”
叶渐青犹豫了，许伯均到现在都不肯认她这个儿媳妇……
杨允棠冲春芬挥了挥手让她们赶紧走……
……
有草披着被子愣愣坐在床上，想不通，人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快？她甚至不敢再去想，初来许公馆那天，叶渐青那样温柔的笑意……
春芬叹了口气：“这天寒地冻的，也没件棉袍子可怎么办？”
有草看了看被扔在角落的大衣：“春芬姨，你帮我洗洗，改小一点儿吧，明天还得上工呢……”
“这衣服看着不便宜，你不准备还给杨医生了？”
“他肯定嫌脏，不要了……”
……
几个孩子躲在狭小的房子里几天，对外面的好奇越来越甚，大妞子还好，那两个小的一个按捺不住，偷偷跑了出去，被家丁逮到，回了刘妈。
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刘妈儿子、程凯同乡也曾在外院下人房里借住过，刘妈便将此事回了叶渐青。
“外面天寒地冻的，几个孩子在家没人照应怕是要饿死，就让他们在这里挤两天吧……”
叶渐青不耐烦道：“年下家里剩菜剩饭那么多，扔也是扔，给几个孩子吃也没什么，让她别耽误厨房的活计，家里人回来后尽快将孩子送出去……”
刘妈道是，“夫人真是慈悲心肠，我替春芬谢谢夫人……”
叶渐青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刘妈：“这个春芬，是不是那天和有草一起的那个厨娘？她们两个住在一起吗？”
刘妈心头一跳顿觉不妙：“夫人……是，不过有草也还是个孩子……她……”
叶渐青得意地冷笑：“怎么，许公馆是她佟有草说了算？想收留谁就收留谁？还是说许公馆是她开的善济院？”
“把人都带过来……”
……
春芬知道夫人要追究，这工作保不住了，一口咬定了是自己胁迫有草不许她说出去的，有草低头跪着一言不发。
叶渐青盯着佟有草，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春芬赶出去，结了这半个月工钱。”
“有草，送回老宅……”
佟有草猛然抬头看向叶渐青，嗫嚅道：“夫人，我……”
断不能回许家老宅，那是个虎狼窝，她膝行几步跪在叶渐青跟前：“夫人……是我不对，夫人，我那天是想来跟您说的……可是……”
她顿了一下，知道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那天的事，只能继续哭着哽咽道：“夫人，求您别赶我回老宅，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让我天天用衣服擦屎尿都行，我不能回去……”
许令闻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问清了事情原委，诧异地看了叶渐青一眼，平日里那样怜贫惜弱的人，今儿这般较真，不过后宅的事情当然是由女主人做主，他不便驳叶渐青面子。
他蹙了蹙眉看了春芬和佟有草一眼：“既然夫人己经发话，就这么定了，都出去吧，夫人没精神跟你们纠缠……”
刘妈带了春芬出门，佟有草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许家老宅，她知道回去意味着什么，让她回去倒不如死了干净。
她踉跄着脚步走到门外，突然转身，大声道：“大少爷，夫人有事瞒着您，有人欺负夫人……”
叶渐青忽地站了起来，惊惶道：“你胡说什么……”
空气沉默了几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佟有草脸上，许令闻面目几近狰狞：“你有几个胆子？敢污蔑夫人？”
“程凯，拖出去打一顿，扔到外院，以后再不许她进内院……”
佟有草松了一口气……
春芬收拾了东西，带着几个孩子等在房间外，见到被打得浑身是血的有草被拖回来，春芬心疼得眼泪首流：“都是我害了你，这可怎么办？”
大妞子也跟着哭：“娘，都怪我，我不该带着妹妹来找你……”
佟有草却还能艰难地挤出笑来安慰他们：“别怕，死不了，别忘了你告诉我的那首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放心回去吧……”
她和春芬，指不定是谁连累的谁呢！
春芬从自己刚结的工钱里拿出了两块钱，托刘妈去给有草买药，才恋恋不舍拉着几个孩子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