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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有草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打算，从方知让的反应，她看得出他对姐姐不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如果这个时候和她相认，从前的那些事都会被扒出来，从许家二少爷手里逃出来的人，谁会相信姐姐是清白的？何况还有方夫人在一旁等着挑错，她不想姐姐再因为从前的事受一次羞辱。
“姐姐，我在许公馆己经不是丫头了，是水月居的主管呢，小少爷由我带着，没有人敢怠慢我，将来小少爷长大想来也不会亏待我……”
“而且，我也不打算嫁人，嫁了人就要一辈子围着男人转，男人薄情，我只想自己活自己的……”
佟有花将信将疑打量她：“许公馆真有这么好？……可再好，那还是个下人啊……”
“姐姐，现在是民国了，那不叫下人，那是女佣，做女佣也是工作不是吗？多少人想进许公馆还进不来呢……许公馆女佣的工钱比外面那些出来做事的女教师还要高，要是做到刘妈那样的，那就更不用说了，将来还会有一笔不菲的安家费……”
佟有花仍在犹豫，佟有草瞥了一眼窗外低声道：“你瞧他那个无法无天的样子，若是求他一次，他指不定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扬成什么样子呢，真不需要求他，我现在过得很好，你若是不放心，尽管去许公馆看看……”
佟有花还想再劝，听得外面一声娇脆的声音：“允棠哥哥，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佟有花嫌弃地捂住了耳朵：“方知初来了，我听不得这样怪腔怪调的声音，听了老起鸡皮疙瘩……”
“大家小姐不都是这样娇娇柔柔的吗？”
方知初过来，她们俩不便再躲在里面，也走了出来……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娇俏少女，正摇着杨允棠的衣袖，连声叫着：“允棠哥哥……吃栗子嘛……人家亲自挑的……”
杨允棠不好推开她，只好从她手里扯自己的衣袖：“唉唉……知初你听话，我还有事，今儿得先走了……”
那拖着长长尾音的调子，佟有草听多了也觉得牙酸，敛神和姐姐一起朝着她行了一礼。
方知初虽活泼调皮，但很知礼，放开杨允棠端端正正回了一礼。
她穿一身洋装，霜色丝绸衬衫，枪灰色百褶裙，领口别一枚掐丝珐琅胸针。
她歪头打量了一下佟有草，“咦”了一声看向杨允棠：“允棠哥哥，你的助理怎么和佟姐姐长得有点像呢？”
杨允棠笑道：“美人如花，大概是美人总有相通之处吧……”
方知初一听这话，了嘴：“那允棠哥哥，我和她们长得不像，我就不是美人，是吗？”
杨允棠后退几步，用眼神示意佟有草过来：“怎么会，千江有水千江月，知初妹妹也是大美人一个……”
说完，他带着佟有草逃也似地跑了……
“告辞，知让，下次去许公馆叫着我……”
方知让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方知初的额头：“得，又把人吓跑了……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过来打扰我们……”
方知初一双灵动的猫眼沁出了眼泪：“哥，你说实话，允棠哥哥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方知让挠了挠头：“也不算吧……那人都死了……可能只是不喜欢你而己……”
方知初大哭，捂着脸跑出了院子，佟有花替她踹了方知让一脚：“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
今天她和杨允棠坐的是黄包车，佟有草每天带孩子，能出来的机会不多，看到路边一个小集市，有摆摊卖馄饨、点心的，她喊停了黄包车：“杨医生，还记得刚来省城的第一顿饭是你给我的，今天我也请你吃一次饭……”
杨允棠下车付过车钱，转身看她，她拎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在小摊前挑选那些五颜六色的糕点。大概是因为今天要见姐姐，她没有穿平日里的蓝布罩袍，而是一身半旧的灰蓝色旗袍，依然是不张扬的颜色，粗布的料子，洗的绒兜兜泛了白，可遮不住她玲珑的身段，露出的一截小臂雪白似藕。
阳光从褪色的遮阳棚缝隙漏下，在她挺秀的鼻尖凝成一点碎金，顺着莹白的脸颊滑落，有风穿过竹编的货架，带着栀子将开未开的清涩。
她有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唇线和圆中带着点尖的下巴，这样突出的五官很容易让人觉得美的不近人间烟火，但她侧脸的曲线却是柔和的，温暖的……
西年时间一晃而过，当初的小丫头如今己经是一个大姑娘了。
忽然，他注意到趁她挑选东西，她对面小贩的那双眼正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来回逡巡，他赶忙走了过去，站到她身后，那小贩视线慌张地瞥开了，露出一脸笑容：“先生吃点儿什么？”
杨允棠没搭话，在她身后点了烟，视线一不小心又落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他忙调开了视线。
她挑选好糕点，小贩殷勤地用油纸包好，她脸上有孩子般的欢喜：“杨医生，我们去吃馄饨……”
他们刚坐下，一道锐利的视线扫了过来……
叶渐青隔着人群观察了他们好一会儿，本想着他们挑选完糕点她再离开，免得打照面时尴尬，没想到，他们竟然也坐了过来，既然避无可避，她决定率先出击，她目光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扫视，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哟，你们两个……”
有些话不说，比说出来杀伤力更大……
佟有草和杨允棠原本愣在原地是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她这样一句挑衅的话说出来，杨允棠自觉不用想着打什么招呼了，转头招呼小贩上馄饨，看都不再看她。
佟有草本想解释两句，见杨允棠风轻云淡的样子，也不再说话，拿出刚才挑选好的糕点打开。
一拳打在棉花上，叶渐青气哼哼起身……
她正弯腰从手包里拿钱，一个手掌猝不及防拍在了她的臀上，紧接着一只手扶上了她的腰，她又惊又怒正要回头呵斥，却见是老主顾，还是个惹不起的老主顾，她脸上立刻换上了笑容:“姜爷，您……怎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