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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VR体验室，走在返回教室的走廊上，林泽的思绪依旧混乱。
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学生们的嬉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一切都充满了青春校园应有的气息。然而，林泽却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与这幅景象格格不入。
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并未随着离开VR设备而消失，反而如影随形。他甚至不敢确定，此刻的自己，是否真的“完全”回到了现实。
“喂，阿泽，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魂不守舍的。”苏然跟在他身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她太了解林泽了，虽然他平时话不多，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眼神飘忽，仿佛随时会神游天外。
林泽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苏然，阳光勾勒着她年轻而充满活力的侧脸。他张了张嘴，想把刚才经历的诡异事件告诉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怎么说？说自己在VR里被困了感觉像一天的时间，还看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冷酷“虚影”？说自己关于正常体验课的记忆一片空白？
这听起来太荒诞了，就像精神错乱者的呓语。
“可能……真的是那套实验设备的问题。”林泽斟酌着词句，试图用一种更“科学”的方式来解释，“链接的时候，我感觉大脑负荷有点大，出现了一些……幻觉？”
“幻觉？”苏然皱起眉头，“什么样的幻觉？很可怕吗？”
“有点……混乱。”林泽含糊其辞，“就是一些破碎的画面，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人影。”他没敢说那人影就是自己。
苏然的表情严肃起来：“星环集团的实验设备出问题可不是小事。你要不要跟老师报告一下？说不定其他同学也有类似情况，只是没好意思说。”
林泽心中一动。对啊，如果真的是设备问题，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遇到。
“嗯，等会儿……我找机会问问。”他点了点头。
回到教室，下午的课程是枯燥的“新元纪社会结构分析”。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三大势力——星环集团、破晓者联盟、时间守望者之间的微妙平衡，以及意识链接技术对社会形态的深刻影响。
这些内容林泽本该很熟悉，但此刻听起来，却有种别样的意味。
星环集团，掌控着虚拟世界的入口，也掌控着无数人的意识数据。
破晓者联盟，传说中的地下反抗组织，致力于打破星环集团的垄断，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如同都市传说。
时间守望者，最为神秘，传闻他们能窥视时间，游走于过去与未来，但从未有人证实过他们的存在。
林泽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却没有聚焦在讲台，而是飘向了窗外。他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试图整理混乱的线索。
那24小时的“意识囚笼”……
那个冰冷的“虚影自我”……
缺失的课堂记忆……
苏然和其他同学的“一切正常”……
这些碎片如同拼图，但他却找不到将它们组合起来的逻辑。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这只手，是真实的吗？这个触感，是真实的吗？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传来。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
“林泽同学，请你回答一下，意识链接技术普及后，对传统人际关系产生了哪些挑战？”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满。显然，他注意到了林泽的走神。
林泽猛地站起来，大脑却一片空白。他根本没听清老师刚才讲了什么。
教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抱歉，老师，我……”林泽有些尴尬。
“坐下吧，下次注意听讲。”老师摆了摆手，没有过多为难他。
林泽如坐针毡地坐下，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他很少在课堂上如此失态。
旁边的苏然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果然不对劲！下课后天台见！”字迹娟秀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泽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林泽几乎是立刻起身，快步走出了教室。苏然紧随其后。
教学楼的天台是学校里少数没有被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完全覆盖的区域，也是学生们默认的“秘密基地”。
微风拂过，带着城市特有的、略带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林泽靠在栏杆上，俯瞰着下方如同火柴盒般排列的建筑和渺小的行人。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苏然走到他身边，双手抱胸，“到底发生了什么？别想用‘幻觉’来糊弄我。”
林泽沉默了片刻，看着苏然认真的眼神，心中的壁垒终于松动了一些。或许，把事情说出来，能让他感觉好受一点，哪怕只是被当成胡言乱语。
他深吸一口气，将VR体验课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苏然。从系统入侵的警告，到混乱的数据乱流，再到那个纯白空间，以及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虚影”，还有最重要的——时间感知的错位和记忆的缺失。
他语速不快，但逻辑清晰，尽可能客观地描述着自己的经历和感受。
苏然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担忧，逐渐变成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当林泽说完最后一个字，天台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风声和远处城市的噪音在回响。
“阿泽……”苏然的声音有些干涩，“你确定……你不是在做梦，或者……真的产生了什么精神问题？”
林泽摇了摇头，眼神异常坚定：“我很确定。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不可能是梦。而且，我的记忆确实出现了断层，关于那两个小时的正常体验课，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然看着他，林泽的眼神没有丝毫闪烁，不像是在撒谎或臆想。她了解林泽，他虽然内向，但思维极其缜密，绝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
她转过身，也靠在栏杆上，眉头紧锁，开始快速思考。
“未知程序入侵……意识锁定……临时隔离区……还有一个和你一样的‘虚影’……”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分析着什么，“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问题就大了。”
她猛地转回头：“你有没有问过其他同学？或者老师？关于那个实验设备？”
林泽点头：“刚才下课时，我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同学，他们都说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老师那边……我还没敢去问。”
“你没去问是对的。”苏然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如果这背后真的有星环集团的影子，贸然去问老师，很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给你自己带来危险。”
林泽心中一凛。他之前还没想到这一层。
“星环集团？”他有些不确定，“你的意思是……”
“你想想，”苏然的语速加快，“谁有能力开发出如此逼真的VR设备？谁有能力在系统底层植入‘未知程序’？谁又能悄无声息地抹掉或覆盖你的部分记忆？除了掌控着核心技术的星环集团，还能有谁？”
林泽的心跳开始加速。苏然的分析并非空穴来风。星环集团的触手遍布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的技术实力深不可测。如果他们真的在进行某种秘密实验，利用学生进行测试，甚至不惜篡改记忆……这简首骇人听闻！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林泽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测试新设备？”
“或许……不仅仅是测试设备那么简单。”苏然的眼神闪烁着，“你提到的那个‘虚影’，听起来很像是……传说中的‘虚影错乱’症状。”
“虚影错乱？”林泽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嗯，我也是在一些……嗯，特殊的网络论坛里看到的。”苏然稍微犹豫了一下，“据说，近几年，有一部分人在深度使用VR设备后，会在现实或者虚拟世界里，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虚影’。这些虚影似乎拥有独立的意识，行为诡异，甚至……具有攻击性。”
林泽的瞳孔骤然收缩！
和他看到的情况何其相似！那个冰冷的眼神，那种非人的漠然……
“官方对这种‘虚影错乱’有什么说法吗？”他急切地问。
“官方？”苏然嗤笑一声，“星环集团控制着大部分媒体，他们当然是否认，将这些都归结为个别用户的精神问题或者网络谣言。但私下里，讨论的人并不少。只是大部分信息都被压制和删除了。”
林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如果“虚影错乱”是真的，并且和星环集团有关，那么他经历的，很可能不是一次偶然的系统故障，而是……他成为了某种实验的观察对象？或者说，“虚影错乱”的早期诱发样本？
就在这时，林泽的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什么！
在对面教学楼的天台上，似乎也站着一个人！
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面貌，但那身形……那站立的姿态……
林泽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
对面天台空无一人。
是错觉吗？因为刚才的谈话而产生的心理暗示？
“怎么了？”苏然注意到他的异样。
“没……没什么。”林泽强作镇定，“可能眼花了。”
但他心中的不安却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那个身影……太像了。
太像那个在混乱数据中看到的，“虚影自我”了。
难道……他不仅在虚拟世界，在现实中，也开始看到那个“虚影”了？
“虚影错乱”……真的降临到他身上了？
他猛地抓住苏然的手腕，力道有些大：“苏然，你……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对面楼顶有人？”
苏然被他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对面楼顶？没有啊，空荡荡的。”她疑惑地看着林泽，“阿泽，你是不是真的太紧张了？”
林泽松开手，眼神复杂。
是自己太紧张，还是……苏然也“看不到”？
就像那些同学“不记得”VR体验课的异常一样？
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脑海：会不会，这个“虚影”，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网中，西周充满了谜团和未知。而那个冰冷的“虚影”，就是网中央的蜘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这个猎物。
“苏然，”林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有没有可能，查到更多关于‘虚影错乱’和星环集团内部的信息？”
苏然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恐惧，沉默片刻，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有。”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闪烁着一种林泽从未见过的光芒，“但那需要冒很大的风险，而且……可能需要借助一些‘特殊’的渠道。”
她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阿泽，你听说过‘破晓者联盟’吗？”
林泽的心跳再次漏跳一拍。
传说中的地下反抗组织。
他看着苏然，忽然明白了她之前话语中的犹豫，以及她那远超普通高中生的电脑技术从何而来。
“你是……”
“我现在还只是外围成员。”苏然打断了他，语气严肃，“但如果你真的想弄清楚真相，或许……他们能提供帮助。”
林泽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嘻嘻哈哈的青梅竹马，眼神中多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坚定和决绝。
破晓者联盟……对抗星环集团的组织……
这听起来就像是飞蛾扑火。
但现在，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如果不弄清楚真相，他可能会被那个无处不在的“虚影”彻底逼疯，或者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星环集团阴谋的牺牲品。
“好。”林泽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我需要真相。”
苏然凝视着他，然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但笑容中却带着一丝沉重。
“那么，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阿泽。”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天台冰冷的地面上。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城市的阴影似乎变得更加深邃。
某个无形的裂痕，正在悄然扩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