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崩裂的刹那,三道流光裹着星屑坠入尘世。金灵踉跄落地时,檐角铜铃正撞碎漫天青雨,她蓦然发觉掌心血纹竟与雨丝共鸣,绽出千重碑影。青石板上腾起赤色篆文,无数巴掌大的玉碑破土疯长,碑面浮凸着龙鳞纹路:"九幽开明,烛阴巡世,灵墟重铸,镜照幽冥。"
"这是归墟烙下的命契!"玄机振翅悬停,尾羽扫落簌簌金砂。翠色鹦鹉的瞳仁映出街巷异变——行人衣袂翻飞处,青灰色龙鳞正在影子里游动。沈墨的玄瞳忽明忽暗,整座城郭在他眼中化作游龙盘踞的经络,地脉深处蛰伏的烛龙残魂正随雨声苏醒。
"去紫微垣!"少年剑指掐诀,墨蛟剑应声出鞘。剑脊幼龙纹吞吐云气,搅碎漫天青雨。金灵发间断簪轻颤,簪头鸾镜映出西海异象:长安朱雀门铜驼泣血,姑苏寒山寺钟磬自鸣,更有万千青碑自江河倒涌而出,碑文如蝌蚪游入云霭。
三人踏着檐角脊兽疾行,身后玉碑竟如活物般衔尾追逐。金灵腕间血纹灼痛,恍惚见百代祭司在青雨中起舞,持青铜树祭祀龙神的画面掠过识海。待至午门,百年铜钉正渗出琥珀色龙涎,玄机忽作清唳,双爪撕开朱漆门隙。
地宫涌出的不是陈腐之气,而是裹着龙脑香的星辉。壁画上商王献祭的少女倏然转头,秦宫方士掌中青铜树竟生出新芽。金灵踉跄扶壁,那画中捧镜的巫女,眉眼与自己叠成七重幻影。
"当心!"墨蛟剑截断破空而来的青铜链,断口喷涌的却不是金铁,而是密密麻麻的玉碑残片。碑文凌空拼作箴言:"镜照九渊,血引天纲。"玄机翠翼翻飞,露出羽下暗藏的龟甲文:"这是龙眠之地的醒魂咒!"
地心传来擂鼓般的搏动,金灵腕间血纹化作流光指路。穿过九曲回廊时,千朵青铜优昙正在穹顶绽放,每朵花心都蜷着半透明的巫女残魂。沈墨玄瞳刺痛,窥见地脉中游动的烛龙心窍——那赤色肉瘤每搏动一次,便有青雨自砖缝渗出。
"原来我们才是祭品..."金灵攥紧断簪,簪头鸾镜映出优昙深处的记忆:千年前巫女抽骨为钉,将烛龙封入归墟,却让龙血浸透了轮回。玄机忽化青衣童子,指尖金砂绘成星图:"若毁优昙阵,地脉必崩!"
万千优昙同时吐蕊,残魂吟唱震落梁上积尘。金灵背后浮起《连山》古卦,玉碑残片在她周身旋成星环。沈墨剑指抹过瞳仁,墨蛟剑竟定住翻涌的地气,穹顶却裂开蛛网般的时空罅隙。
"接住!"残魂齐喝,抛来一截莹白椎骨。金灵接骨的刹那,地宫砖石迸溅如雨,烛龙心窍挣出滔天怨气。玄机童子掷出龟甲,金砂凝成二十八宿困龙阵;沈墨咬破舌尖,血染的墨蛟剑化作百丈虚影。
鸾镜清光没入地脉时,万千优昙尽成齑粉。金灵额间浮起玉碑纹,断簪所指处,烛龙心窍炸作漫天流萤。残魂含笑消散,余音在梁柱间回响:"镜墟传人,真正的龙劫方启..."
地宫重归寂静时,檐角铜铃正奏《安魂引》。玄机变回鹦鹉栖在沈墨肩头,喙间衔着半片星图。金灵抚过新生的椎骨,血纹深处传来远古龙吟。三人踏出午门时,暮色里浮动着万千青铜鳞片——那是蛰伏在尘世阴影中的新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