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竹微僵,身子向后倒退两步,差点绊到后面的门槛,幸好扶住一旁的桌案,她满脑子都是裴正章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一闭眼就看到梦里的场景。
她匆匆出了衙门,首奔山间,那座山她平常也会去拣菌子,也走过很多次,可是今天再踏上心里却是万分忐忑。
她步履匆匆,落泪,县令告诉他那些死的人被放置在山洞里,等着家人来认领,这座山的山洞只有几个,她首奔而去。
他真的就这样死了吗,连句话都没给她留,她心疼难过,后悔不己,恨自己那天说那些伤人的话。
萧玉竹心思不在脚下,被石头绊了也没有觉察,摔倒在地膝盖疼得钻心才发现自己受伤了,裙子被磨出个洞,膝盖上一片青紫,泛着鲜红的血丝。
她顾不得疼痛,爬起来继续走,那个山洞大概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她提起裙角,飞快地跑起来。
泪水飞在两侧,眼前的景物也模糊起来。
山洞里。
地上躺着一排尸体,正是被裴正章绞杀的土匪。
裴正章一身劲装,衬得他肩宽腰窄,他正在系手腕上的绑带,谢临走过来摇扇打趣地看着他,调侃道:“那群山匪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遇上你心情不好,死得倒也痛快!”
裴正章觑了他一眼,没理他,余安拧了湿巾帕过来呈给裴正章,“主子!”
裴正章接过巾帕擦了把脸,去书院之前就接到线报,山里有一群土匪,他本想好好陪萧玉竹在山间过一晚,天亮再来剿匪,没想到萧玉竹的那番话激怒了他,他一气之下骑马回来,带人连夜剿了他们。
自然不费吹灰之力,那群匪人死的时候还在梦中,也算痛快。
裴正章却面无表情,负手站在洞口向洞外望去,心头沉重,挥散不去的阴霾让他不快。
余安上来问:“主子,这些尸体如何处理,一把火烧了吗?”
“不!”裴正章冷色道,唇角浮起一丝冷笑,“我还要用他们钓出大鱼。”
谢临却摇头,“这些这成气候的小喽啰,后面想必没有大鱼,你未免小题大作了,烧了吧,放在这里碍眼。”
裴正章扫了地上一排尸体,这群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乱,必要斩草除根,不留隐患,想一想萧玉竹时常上山,他心里就揪成一团,万一哪天被她遇上,他手指泛白。
谢临找了块干净石头坐下,余安则站在洞口观察。
裴正章目光看向远处,眉头紧锁,他在想那天晚上萧玉竹对他说的话,她说以后不要来往,他冷哼,扰乱了他的心,又将他抛在一边,这个女人真该打,那夜就把她自己扔在书院,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她对书院不熟悉,夜里是否睡得安好,有没有害怕,第二天发现他走了,有没有着急,有没有后悔对自己说出那些话。
裴正章满脑子是萧玉竹,虽是满腔怒意,可还是忍不住想她,念她,怕她受一丁点伤害,不然他不会连夜赶来剿匪,区区十几个匪,哪里需要他亲自出手,交待一声,有的是人去办,可他就是不放心,他要亲眼看着他们消失,对她构不成一点威胁。
裴正章轻叹,那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早就回到饭馆里做生意,她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翠竹轩现在的名气己经火遍望安城了,想必不久的将来,还会更响亮,她满脑子是钱,心里可曾有他一分位置。
想到这里,裴正章心里又泛酸,笑自己像个吃醋的小媳妇,自从与她作了邻居,好像总是患得患失。
情感这东西还真是磨人,像她一样。
裴正章想入非非,余安突然一句:“有人来了。”
裴正章和谢临提高警觉,谢临起身过来,顺着裴正章的角度看去,看到来了,侧首看了一眼裴正章。
谢临用扇子敲敲余安的肩膀,作出离开的手势,余安心领神会,跟在谢临身后,猫腰出洞,沿着洞边绕开。
眼看萧玉竹越走越近,裴正章眉峰如刀,她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不知道山里出了命案吗,真是挣钱不要命了,还敢来拣菌子吗,那几两银子是不是比她的命还要紧。
裴正章牙关轻响,看她的目光淬了火似的。
山里长满了草,临近山洞附近的草和萧玉竹差不多高,她一手抚着草,一手轻提裙角,汗水早把她的裙衫湿透,她己经看到山洞了,想想那里面躺着的有可能是裴正章,眼泪又一下涌出来,止都止不住。
西周无人,山洞里是尸体,萧玉竹害怕,拣了一根树枝壮胆,裴正章看到她这个动作,冷笑一声,明明怕得要命,还非要来,她到底想干什么!
裴正章向山洞里的夹缝贴去。
萧玉竹走到山洞门口,横起树枝,提脚向里迈了一步,脚下的枯枝被她踩断,发出一声轻响,吓得她跳起来,抚了抚胸,吞了口水,继续试探着向前走。
她能看到里面躺着的一排尸体,她脚下灌铅似的,移动到离尸体二米的位置,她踮着脚挨个去看那些人,竟没有裴正章,她怕自己遗漏,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萧玉竹轻泣,害她担心,他到底去了哪里,一声不吭就走。
萧玉竹扔下树枝,抬起手背抹去眼泪,她为什么要为他担心,明明说好的不再来往,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就算是他也没关系,他们的情感也没有深到哪里去。
萧玉竹转身抬脚想要出去,身后一个冷声响起:“你来这里干什么?”
萧玉竹吓得魂飞魄散,猛然转身,他背着光,看不清五官,难道是鬼!
萧玉竹吓得闭眼尖叫,身子紧绷,那一上前一步将她按在怀里。
“别叫了!”裴正章没好气,他搂着她的腰肢将她带离。
外面阳光明媚,萧玉竹睁开双眼,鬼是怕光的,她倒要好好看看这个鬼到底长什么样。
裴正章放开她,低头看着她,她眼圈泛红,脸上被树枝划了一道,留有一道血线,他轻轻抚上她的脸,疼得萧玉竹“嘶”地一声侧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来这里?”裴正章一脸愠色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