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陆小北的书桌上切割出整齐的光影。男孩蜷缩在书桌下,怀里抱着父亲的旧披风,校服皱巴巴地堆在一旁。闹钟第七次响起时,苏瑾轻轻推开房门,看见散落一地的作业本,最新那张数学试卷上,鲜红的 “58 分” 刺得她眼眶发酸。
“小北,该上学了。” 她蹲下身,试图抚摸儿子的头发,却被他迅速躲开。陆小北的睫毛上还沾着干涸的泪痕,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我不去,同学说超人都是假的。” 这句话让苏瑾的手指悬在半空,记忆闪回家长会时,陆小北曾骄傲地向老师展示父亲的勋章,说那是 “打败怪兽的战利品”。
餐桌上的早餐渐渐凉透,苏瑾看着儿子把煎蛋戳成碎块,蛋黄流出来,像极了那天在医院见到陆骁时,他苍白脸上的血迹。自从葬礼后,小北再也没喊过 “妈妈”,只是整夜整夜地折星星,纸篓里塞满失败的作品,就像他破碎的世界。
深夜,苏瑾被抽泣声惊醒。她轻轻推开儿子虚掩的房门,月光下,陆小北正对着父亲的照片发呆,手里攥着那枚超人徽章。“爸爸骗人,” 男孩哽咽着,“他说过会保护我们的。” 苏瑾的泪水夺眶而出,想起陆骁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前,父子俩在客厅玩摔跤游戏,小北骑在父亲背上,笑得眼睛眯成月牙。
学校老师打来电话时,苏瑾正在整理陆骁的旧物。“小北最近总一个人坐在操场角落,” 老师的声音充满担忧,“昨天美术课,他把全家福涂成了黑色...” 苏瑾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抽屉里还躺着小北没送出去的父亲节贺卡,上面画着三个牵手的小人,父亲的位置被橡皮擦出破洞。
当她带着小北去游乐园时,旋转木马的音乐欢快地流淌,男孩却死死攥着胸前的徽章,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苏瑾想起以前陆骁会把小北扛在肩头,随着音乐假装飞翔,小北咯咯的笑声能传出好远。而此刻,小北突然挣脱她的手,跑向无人的角落,蹲在阴影里继续折星星。
“妈妈,” 有天深夜,小北突然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是不是我不够乖,爸爸才不要我们了?” 苏瑾紧紧抱住儿子,感受着他单薄的脊背在颤抖。记忆闪回陆骁牺牲前那晚,小北发烧说胡话,陆骁整夜守在床边,用湿毛巾给他降温,轻声哼着跑调的儿歌。
衣柜里,陆骁的旧衬衫还挂在原位,小北偷偷穿走了那件印着超人标志的卫衣。衣服对他来说太大了,下摆几乎拖到膝盖,可他固执地每天穿着,仿佛这样就能离父亲近一点。苏瑾看着镜子里儿子日渐消瘦的脸庞,想起陆骁常说 “小北是最勇敢的小战士”,可现在,她的小战士被悲伤击倒,再也站不起来。
窗外的梧桐叶开始泛黄,苏瑾翻出陆骁和小北的合照集。每张照片里,父子俩都笑得灿烂,小北骑在父亲脖子上摘树叶,陆骁手把手教他打军体拳。她把相册放在小北床头,第二天清晨,发现相册被翻开到他们第一次去海边的那页,小北用铅笔在空白处写:“爸爸,我好想你。” 字迹歪歪扭扭,还晕染着泪痕,却让苏瑾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