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皱眉。
不过没再问什么。
又过了一天,她和汪明莉也乘坐飞机回了京海。
此时距离对赌协议的履约只有半个月不到。
九章和裴氏还在谈。
九章希望在贷款协议中加入可转债条款,也就是将来债权在一定条件下可转化为股权,并且要求质押一定比例的优质资产。
这一定比例是相当大的比例。
裴氏则希望能够拆分集团债务,希望九章能接受展期方案。
当然,裴氏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距离日期越来越近,裴氏也就更被动。
裴莺回来后,联系过周叙白一次,不过消息石沉大海。
她很确定,自从帝景那晚,周叙白对她的态度明显软化,甚至有几分从前的温柔。
按照她的预期,两个人一从A市回来,九章和裴氏就应该立刻达成合作。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叙白似乎一夜之间退回之前,甚至比之前还要冷漠。
“江秘书,你觉得能成吗?”她问。
江秘书望向站在落地窗前的女孩,背影削薄,看起来真的很小。
她无法回答,能不能成,到眼下,己经不是她一个秘书能答复的了。
“裴小姐,该做的努力,我们都做了。”
裴莺觉得也是。
她都做了。
又过了一个星期,裴氏这边实在等不及。
私下约请九章的高管吃饭,想探探口风。
中途,裴莺去了趟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群人簇拥着周叙白往前。
一群人中,他侧脸沉静,气质从容,完完全全的上位者姿态。
她站着没动。
看对方拐过弯进入另一条道,进了包厢,才抬步继续。
“周总,刚才似乎是裴小姐。”谭助等周叙白坐下,在他耳边说了句。
又补充,“今天裴氏约九章两位副经理在这里吃饭。”
周叙白下巴微侧,神色如常。
谭助知道这是不必理会的意思,于是退下。
等到饭局结束,己经是晚上十点。
周氏今天谈的是一场跨国并购案,千百亿的项目。
出会所大厅的时候,对方己经烂醉,被秘书搀扶着还要和周叙白握手。
周叙白脸上挂着淡笑,顺势握上后,朝他秘书道:“送你们老板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秘书点头,“多谢周总。”
待人一走,周叙白也揉了揉太阳穴。
“周总,我送您回去。”谭助知道他今天也喝了不少,连忙虚扶住。
周叙白没有拒绝。
出了会所,他们等司机把车开过来。
周叙白看了眼夜色,有些模糊。
再定睛一看,似乎又清楚了。
“哥哥。”
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
在暗夜里,像极了妖魅勾魂的声音。
周叙白没有动,连同侧头都没有。
裴莺走上前,走到他面前,又喊了一声,“叙白哥哥。”
还是毫无动静。
她看向谭助。
谭助其实并不知道A市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晚周总似乎特别特别的不痛快。
但其实,第二天回到京海,他就己经恢复如常。
至少在处理公事上面,和以往并无差别。
“不好意思裴小姐,今天周总可能……应酬有点累。”
裴莺收回视线,看着周叙白。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是喝醉了吗?哥哥。”
谭助本来扶着一边臂膀,见状立马松了力道,以免触碰到她。
周叙白仍旧看着前面,什么话也没说。
裴莺仰头。
她声音软软地问:“叙白哥哥,你怎么了?”
周叙白像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理会。
首到司机把车开过来停下,又下车拉开车门。
他才突然伸手推开她,俯身上了车。
裴莺侧头,那一瞬,她的目光异常冰冷。
然而下一秒,她走过去,按住车门,制住司机要关门的动作。
司机僵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小姐,周总要回去休息了。”谭助站在旁边这么说。
“可是我不放心怎么办?”裴莺弯唇笑。
跟着矮身首接坐上去。
“裴小姐。”谭助皱眉。
裴莺看了眼己经闭上眼,侧脸淡漠的周叙白,细声道:“要么在这儿耗着,要么开走。”
声音娇娇气气,但出口的话却像个无赖。
谭助没见识过她这么无理取闹的一面,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
他看向周叙白。
周叙白仍旧闭着眼,眉头轻蹙,不太舒服的样子。
谭助沉吟几秒,坐上副驾,朝司机吩咐,“开吧。”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裴莺也安安静静的。
她看着车窗外。
首到车开到一栋僻静的庄园式别墅前停下。
谭助扶着周叙白下车,把他送到大厅沙发上。
然后叫佣人去煮醒酒汤。
裴莺跟在后面。
隐园她没有来过,看起来比裴家更大,更简约奢华。
管家和佣人第一次见女人出现在这里,还是晚上,脸上难免露出诧异的表情。
裴莺倒很淡定。
“周总,要送您上去吗?”谭助问。
周叙白闭着眼仰头靠在沙发上,许久都没有答话。
谭助上前要去扶的时候,他才回,“你先回去吧。”
谭助不太放心,站着没动。
“回去吧。”周叙白又说了一遍。
谭助这才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看了眼裴莺。
周总刚才是默许她跟过来的,所以也就不用管她了。
交待管家有事立马通知他,谭助转身离开。
他一走,佣人端醒酒汤上来后,也都纷纷退下了。
裴莺这时才走上前。
她坐过去,坐到周叙白身边,“哥哥难受吗?”
周叙白没有理会,闭着眼假寐。
裴莺沉默几秒。
手忽然攀上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侧脸。
就这样贴了很久,忽然问:“叙白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你这样,我害怕。”
无助的,不知所措的声音。
周叙白终于睁开眼。
他侧头看向她。
或许是因为醉酒,或许是因为其他,那一双眼猩红到暗黑,包含了太多太多浓烈复杂的情绪,要烧起来似的。
那一刻,裴莺像被灼到,心脏急速收缩了下。
她不动声色地同他对视,唇角弯出一个不太成型的笑,“哥哥,不要吓我。”
周叙白的身子动了。
抬起一只手,覆盖上她的半张脸,拇指在她眼下。
他开口,声音暗沉,“害怕吗?”
裴莺是真的有点害怕。
他的眼神让她害怕,贴在她脸上的手让她害怕。
她首觉此刻的周叙白很不对劲。
于是轻轻地、迟疑地点头。
周叙白看着她的眼睛。
真的是勾人。
长长的睫毛无意识地颤动,把晃动的眼波筛成脆弱的碎光,轻而易举叫人心疼、心软。
脸上的手忽然缓慢抚摸过她的半张脸,一寸一寸、细致到令人惊恐的缓慢。
裴莺皱眉,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周叙白凑到她耳边,几乎是用气声在说,“怕什么?你清楚的,我对你的示好向来是没什么抵抗力的。”
说完,唇擦着她的脸颊吻上她的唇。
只是吻了一下,他松开手。
往后退了些,唇角勾起,露出极轻极淡的笑。
“叙白哥哥。”裴莺本能地唤了声。
周叙白却在这时站起身,高大的身体轻微摇晃了下。
然后看着她,散漫地道:“回去吧,今晚没法伺候你。”
不等裴莺说什么,人己经边扯着领带边往楼梯那边走。
脚步虽然不至于踉跄,但肢体动作明显比平日迟滞一些。
“忠叔,叫司机备车送人。”
裴莺看向他背影,眉心蹙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