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寒风如同尖刀,刮过南锣鼓巷95号西合院的瓦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中院那场混乱风暴留下的尘土,和狼藉似乎还在空气中飘荡,但院落里却陷入了一种,比冬夜更冷的死寂。
只有偶尔从各家窗户缝隙透出的、极其微弱昏暗的光线,和若有若无的压抑哭声、呻吟声,证明这里还有人住着,还在活着、痛着。
易中海的家里,众禽兽齐聚一堂,桌上的煤油灯捻子被拨到最小,发出豆大的一点昏黄光芒,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易中海半躺在炕上,鼻子歪斜,用布条子胡乱包扎着,依旧有暗红色的血迹渗出,染红了布条边缘。
他额角也青肿了一大块,一只眼睛也肿得只剩一条缝。浑身上下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那是被那几个无法无天的混混,拳打脚踢留下的印记。
但比起肉体的疼痛,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份深入骨髓的耻辱和怨毒!
他是这西合院的一大爷!德高望重!主持公道几十年!就算是在厂里,谁不给他易师傅三分薄面?
可今天!就在他的地盘上!在一院子老少爷们的眼皮子底下!他被李胜利这个毛头小子的混混兄弟,像打条野狗一样打得满地找牙!
鼻梁断了!颜面扫地!往后他这张老脸还往哪里搁?!还怎么管理这个院子?!
“李胜利你个畜生养的杂种我跟你没完!”易中海咬着牙,从的嘴唇缝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带着血腥气的字眼。
那份平日精心维持的“公正”、“仁义”的面具早己撕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仇恨!
“一大爷!就这样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同样鼻青脸肿、嘴角开裂的刘光天撑起身体,疼得龇牙咧嘴,
“那帮孙子下手太黑了!我的牙都松了!”
“对!找保卫处!找街道办!告他们入室行凶!光天化日之下群殴烈属邻居!”刘光福也在一旁捂着脸帮腔,声音因漏风而含糊。
他们兄弟俩被揍得不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找谁?!”易中海猛地低吼一声,牵动伤处疼得倒抽冷气,眼神凶狠又绝望,“找谁有用?!张强那帮人是街面上混大的滚刀肉!
只要李胜利这杂种还在,只要他那个王叔王铁山还在厂里盯着!你去告?!告谁去?没有铁证能钉死他们!反而”
他想起李胜利那柄寒光闪闪、充满亡命气息的菜刀,想起他那句“有一个算一个谁跑不了”的威胁,
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反而会把他逼成真正的亡命徒,到时候.......”
刘光天刘光福兄弟也想到了那种后果,想起李胜利那双冰冷的、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眼睛,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不再吭声。
一旁的秦淮茹抱着被吓哭的小当,默默垂泪展示委屈。贾东旭也是那里哼哼唧唧,连话都说不出来。
贾张氏则站在阴暗的角落,嘴里不停地发出意味不明的、低低的咒骂和呻吟。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易家。易中海闭着眼,只觉得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难道真就这样认栽了?被一个断腿的混混骑在头上拉屎?!
“不行,不行”易中海猛地睁开那只还完好的眼睛,里面充斥着不甘和一股疯狂的狠意,
“不能,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那两间房,那个工位,还有我易中海的脸面,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挣扎着,捂着剧痛的胸口想要坐起来。
“老易,你这是”易大妈连忙去扶。
“扶我起来我要去找聋聋老太太!”易中海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的,“现在只有老祖宗能压住那小子了!”
这几乎是易中海最后的希望稻草了!聋聋老太太身份特殊,辈分极高!她虽然不常管事,但在街道、在附近几个厂子里都说得上话,关系盘根错节!
就连厂里的杨厂长、东城区的代表,当年都去看望过她老人家!在整个西合院甚至周边胡同,她就是活着的“定海神针”!如果她能出面
这个念头给了易中海最后一点力量。他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在易大妈的搀扶下,一步一瘸,如同挣扎的落水者,悄无声息地穿过后院冰冷的青砖地,
小心翼翼地敲开了,聋聋老太太后院里位置最好,最亮堂也最具权威性的正房房门
聋聋老太太屋里的油灯倒是点得挺亮。她裹着一件厚实的旧呢料长衫,靠在铺着厚棉垫的摇椅上,腿上盖着毯子,手里依旧拿着那象征威严的“龙头拐杖”。
看到被搀扶进来、狼狈不堪、鼻青脸肿的易中海,她那双浑浊的眼睛只是抬了抬,并未有太大的波澜,仿佛早己预料。
“中海来了”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听不清是关切还是别的什么。一旁侍立的一大妈,连忙俯下身凑到聋老太太耳边,
把易中海的惨状简单复述了一下,当然是经过易中海角度“美化”的版本
易中海顾不上身上的疼,扑通一声就在聋老太太脚边,艰难地跪下了,纵然牵动伤处疼得他差点趴下,声
但是易中海还是音带着哭腔和满腔的委屈:“老祖宗您可得为我做主啊,为咱们院子做主啊!”
他带着哭腔,开始颠倒黑白地控诉:“李胜利那小畜生!仗着自己是烈属,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在院子里横行霸道!
今天下午他公然在全院大会上,亮刀子威胁邻居!我们易刘闫三位管事大爷好言相劝,想把他爹留下的那个宝贵工位指标利用起来,给真正需要它的困难户贾家!
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啊!他李胜利自己有门路,犯不着那个工位啊!让他爹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也让贾家他们孤儿寡母有个希望不是?
可他不听!还污蔑我们是想抢他的财产,他当场就掏出了菜刀!要砍人啊!把柱子都差点砍伤了!”
他指着自己肿得不成样子的鼻子:“您看看!我这脸就是劝他的时候,被他那些那些不知从哪窜出来的,流氓兄弟给打的!
无法无天了老祖宗!他们把我和老刘,老闫、柱子、贾东旭、还有刘闫两家的小子全打了!打得不样啊!这这还有王法吗?!这西合院以后还有规矩吗?!”
易中海声泪俱下,有表演也有真疼的成分,把李胜利描绘成一个不知感恩、暴力抗法的凶徒!
把自己一方塑造成一心为公、反遭暴力镇压的“忠良”!旁边的刘海中也挣扎着凑过来,想跟着一块哭诉,
但他被打得更惨,说话漏风更严重,那可谓是喜感十足,被聋聋老太太摆摆手制止了。
聋聋老太太静静地听着易中海,声泪俱下的控诉和表演,浑浊的眼睛微眯着,看不出喜怒。
当易中海说到“想让秦淮茹顶那个工位,让烈士安息”时,聋老太太握着龙头拐杖的手,似乎微微紧了紧。
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那嘶哑的声音,如同破风箱般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历尽沧桑的穿透力,
首接戳穿了易中海精心编织的谎言中的内核:“糊涂,糊涂啊,易中海你是脂油蒙了心了”
聋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子,慢悠悠地在易中海脸上刮,“打人家房子的主意,打人家国家给的工位指标的主意,亏你们想得出来!”
她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易中海,和刘海中那两张狼狈的脸,仿佛在看两个极其愚蠢的物件:
“他爹是烈士!烈属!那牌匾是备案在街道,挂在他家大门上的!你们动他?”聋老太太的拐杖在椅沿上轻轻磕了磕,发出沉闷的声响,“那不是拔虎须吗?啊?”
“可,可那小子他也不用,留着也是浪费啊”刘海中的老伴二大妈在一旁忍不住插嘴,想替丈夫辩解。
“用不用那是他的事!”聋聋老太太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国家给的!给了就是他的!你们算什么东西?!合伙在会上逼人家让出来?!跟土匪有啥两样?!还要脸不要?!还要名声不要?!”
这一连串首指本质的质问,如同冰冷的铁砧砸在易中海、刘海中他们的心头!
剥去了他们所有冠冕堂皇的遮羞布!把他们内心那点肮脏的算计,赤裸裸地暴露在聋老太太锐利但也浑浊的视线下!
易中海和刘海中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烧,比被混混打的还要羞臊难当!
聋老太太虽然没明说,但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你们就是在当土匪抢烈属!
聋老太太似乎还嫌不够,那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继续说道:
“那小崽子李胜利是个啥人?那就是条野地里,长起来的吃生肉的狼崽子!心狠还滑头!他能乖乖的让你们把东西抢了?门儿都没有!”
聋老太太浑浊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墙壁看到后院,“你们把他往死里逼,他就能跟你们玩命!玩死了也要拉你们所有人垫背!”
她微微顿了顿,像是回忆着什么,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森森寒意:“你们今天晚上能睡得着觉吗?嗯?就不怕半夜那帮混不吝,摸进来把你们堵在被窝里?!”
易中海和刘海中瞬间汗毛倒竖!想起那几个混混,临走前凶狠的眼神!
还有李胜利那句“明天就点你们的名”!聋老太太的话像是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破了他们心里残存的一丝侥幸!
看着两人惨白惊悚的脸色,聋聋老太太似乎满意了,缓缓吸了一口冷掉的烟锅子,才又换回那种平淡却更有力量的口吻:“行了,这事儿不能这么搁着,我这把老骨头去试试吧”
听到聋聋老太太肯出面,易中海和刘海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中大喜!有聋老太太的身份,和人脉背书,量他李胜利也不敢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