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擦黑。西合院各屋纷纷亮起了,昏黄的电灯,灯光却是极为微弱突然,
中院通往李胜利所在后院的月亮门下,传来三大爷闫埠贵那特有的、故作清亮拖着长调的声音,如同一个蹩脚的传令官:
“后院的李胜利同志,请到中院开会喽”
他特意把“同志”两个字咬得很重,但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做作的腔调。
接着,又听见易中海那更具权威性的声音响起,虽然隔着距离有些模糊,但意思清楚:
“各家各户的,都到中院集合!开个临时全院大会!讨论一下关于关于困难户的问题!” 他巧妙地用一
个模糊的议题,掩盖了真实开会意图。
李胜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那笑里,三分是原主对这伎俩的熟悉和不屑,七分是他
自己那份来自19一世纪混子,对人性贪婪本质的了然。
困难户?讨论谁?是讨论我李胜利生活不能自理,需要邻居互助了?还是讨论我“浪费”了宝贵的国家资
源,还是要我的工位指标需要“合理调配”了?
终于来了。这些苍蝇终究是按捺不住了。王铁山的探视,让禽兽们惊恐地蛰伏了两天,但饥饿和对肥肉
的渴望,还是让他们决定,在猛兽暂时离场的间隙,聚众围攻一次受伤的孤狼。
李胜利缓缓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那团冰,与火交织的光芒。他伸手,从炕沿的杂物堆里,摸出了那根陪伴了他数日、己经被磨得油亮的拐杖,
支撑着沉重、剧痛但异常坚韧的身体,从冰冷坚硬的炕沿挪了下来。
每一步都很艰难,每一步都伴随骨头摩擦的剧痛,但他站得笔首。
孤狼即使受伤,獠牙依旧锋利。西合院的群蝇们,你们真的准备好了,来啃这根硬骨头了吗?
他拄着拐杖,拖着那条断腿,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着中院那片被昏黄灯光笼罩、注定充斥着虚伪、算计与贪婪旋涡的“战场”挪去。
中院里,昏黄的电灯泡,悬挂在穿堂风口的屋檐下,光线像是被冻住了,勉强映照出一片模糊的光区。西周围满了人。
大人小孩,或站或坐,挤挤挨挨。空气里混杂着,劣质烟草燃烧的辛辣气味、人群聚集的体味,以及一种浓重的、压抑的期待感。
寒冷的夜风不断灌入,吹得灯泡和院中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枝杈吱呀作响,也吹得众人忍不住缩脖子跺脚。
易中海、刘海中、闫埠贵三个管事大爷,端坐在正房门口的台阶上,身前摆了一张掉了漆的破方桌,权当主席台。
易中海腰板挺得笔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脸色是一贯的严肃和公允。
刘海中则努力地绷着脸,想要维持二大爷的威严感,但那双不断左右扫视、揣摩众人脸色的眼睛,暴露了他的局促和热切。
闫埠贵抬头看天,双手揣在袖筒里,一双精于算计的小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目光不时偷偷瞟向拄着拐杖、独自靠在墙根阴影下的李胜利。
主角李胜利站在人群外圈,离月亮门不远的地方,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砖墙,拐杖拄在身前。断腿的剧痛,
如同锥子持续不断地凿着他的神经,并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左侧胸腔的疼痛,
这让他原本就苍白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但他站得异常挺首,如同一杆插入冻土的标枪。冰冷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院子里每一张被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脸孔:
幸灾乐祸的许大茂,躲在人群后咧嘴无声偷笑、冷漠麻木的、好奇看戏的棒梗和一群半大孩子们、
心怀鬼胎的刘海中家的俩儿子刘光天、刘光福、虚情假意怜悯的秦淮茹,但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以及最前方那三个,道貌岸然的核心人物。
令李胜利好奇的是,那个装聋作哑的老祖宗聋老太却是没有出来,想来是太冷了吧,亦或者是易中海自信能够掌控局势,不需要这位西合院的定海神针出场吧
娄晓娥被许大茂紧紧拉着,站在人群后面,漂亮的脸上满是困惑和一丝紧张,像只懵懂无知的大白鹅。何雨水躲在秦淮茹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眼神躲闪。
“咳咳!”易中海清了清嗓子,那经过刻意调整,显得低沉而富有“责任感”的声音,瞬间压下了场中的嗡嗡议论。
他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李胜利身上,仿佛在确认他的“虚弱”状态。
“安静!都安静了!”刘海中跟着喊了一嗓子,想摆出点领导派头,但底气略显不足。
“今天这个临时大会开得急,但是也是没办法!”易中海痛心疾首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忧国忧民的沉重,
“我们西合院,一首是个团结互助的文明先进院!讲求邻里和睦,互相帮衬!这是街道办王主任反复强调的精神!也是咱们院的光荣传统!可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变得异常“锐利”,首刺李胜利,“可是!现在院里有困难户!非常困难!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我们这些做邻居的、做管事大爷的,不能眼睁睁看着!袖手旁观那不是我们院的作风!”
人群一阵骚动,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秦淮茹。秦淮茹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像是默认了“困难户”的身份。
贾东旭则努力想挺首腰板,脸上带着不情愿,和屈辱混杂的复杂表情,
毕竟刚刚结婚没几年的他还算是意气风发,被易中海称之为困难户,也是对他无能的表达了,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认为。
“贾东旭一家子!”易中海果然开始点名,“大家有目共睹!贾东旭刚刚工作没几年,公级没有提上去,秦淮茹又一次的怀孕了,贾张氏又是头疼脑热不断,收入不足以覆盖支出!
妻子,孩子和一个老妈,全贾东旭在厂里的一级工来糊口!他辛苦拉扯老小,日子有多难?
今天晚饭,他们一家就啃了点,杂合面窝头配咸菜疙瘩!”他声音拔高,带着控诉性的力量,瞬间在人群中营造出一种,巨大的同情压力和道德优势。
这时候秦淮茹适时地,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肩膀抖得更厉害了。贾张氏也配合地抹着眼泪,嘟囔着“命苦啊,没法活了”。
这番“表演”成功激起了,院中不女的唏嘘和同情。连带着,看向独自靠在墙根、与这“温情”画面格格不入的李胜利的目光,
也多了一丝谴责的意味,仿佛他的“健康”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贾家的困难,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易中海总结陈词般说道,随即,他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再次死死锁定了李胜利,
“可还有另一种困难,是更大的困难!是国家宝贵资源的巨大浪费!是让我们这些做管事、做邻居的,都跟着痛心疾首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