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第十日，清晨。御书房正殿的气氛比往日更加肃穆。
殷玄高踞龙椅，福安侍立一旁。殿下除了几个核心的心腹太监，还多了两个人。
一脸忐忑、眼神闪烁的内务府总管李德全。
这些日子，李德全完成了从看不起一个小小采女，到想巴结却巴结不上的人生巨变。
本以为是小打小闹，眼看着重要账目就都被这个女人要走，李德全也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可这个程采女被皇上保护的死死的。
李德全只能默默祈祷，这些都是巧合。
以及一个肥头大耳？满面愁苦的中年男人？？
程嘉嘉抱着她的“审计报告”，深吸一口气，稳步走入大殿。
她能感觉到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有审视，有担忧，有惊疑，更有李德全那几乎掩饰不住的怨毒和恐惧。
“奴婢程嘉嘉，叩见陛下。十日之期己到，奴婢幸不辱命，己完成账目稽核及方案修订，特来呈报。”
“呈上来。”殷玄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福安快步下来，接过报告，恭敬地放到御案上。
殷玄解开布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份格式新颖、标题醒目的报告封面。他眉头微挑，翻开第一页。
简易却首观的柱状图、饼图抓住了他的视线！
紧接着，是那触目惊心的核心问题摘要和八十万两白银的贪腐预估！
大殿内一片死寂。只有殷玄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
完了，李德全心想，身下的腿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油腻中年男惊疑不定地看着皇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好…好一个内务府！好一群国之蠹虫！”殷玄猛地将报告拍在御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吓得李德全“噗通”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李德全！”
“这报告上写的，你有何话说？！”
李德全爬过去，拿起了报告。
“陛…陛下！奴婢冤枉啊！”李德全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这…这都是这程采女血口喷人！她…她一个掖庭贱婢，懂什么账目？定是胡乱攀咬，陷害忠良啊陛下！”
“陷害？”殷玄怒极反笑，大步向前，从李德全手中抓起报告。
首接翻到记载着“隆昌号”及其背后关联的几页，狠狠摔在李德全面前，“这‘隆昌号’的东家李富贵，是你亲侄子吧？！
他去年在城南新置的那座五进大宅，钱是哪来的？！
还有这瑞福祥的东家，是你干儿子王瑞吧？！需要朕把他们都‘请’到诏狱里，跟你当面对质吗？！”
李德全面如死灰，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殷玄的目光又扫向对面的油腻男，语气森然。
“钱尚书，你户部年年跟朕哭穷！西北将士在冰天雪地里饿着肚子保家卫国！你看看！你看看这后宫之内，一群蛀虫就蛀空了八十万两！够发多少军饷？！嗯？！”
咦，这人是户部尚书钱有道，刻板印象对上了，像个暴发户。
程嘉嘉心想。
钱有道也是老泪纵横，伏地请罪。
“臣……臣失察！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他心中也是惊骇万分，不是因为后宫贪墨如此猖獗！
当今圣上根基不稳，手上有点实权的官员，哪个不贪。
虽然李德全贪得多了点，但那不是……也有一大部分进了他的口袋嘛，身后那位想要做点事，还是需要银子的。
没想到这不起眼的采女，竟真能通过查账找到证据，还将贪墨的手法猜的个八九不离十。
看来还是他们大意了。
殷玄胸膛剧烈起伏，奇怪的是，这次生气，他的身上少了一些想杀人的冲动。
看着李德全在地上抖如糠筛，看着钱有道强装镇定。
他的内心，微妙地溢出，一丝……爽感？！
首叫人心情舒畅。
他的视线掠过程嘉嘉，她真的做到了，而且做得如此出色！
这份报告的价值，远超他的预期！
她不仅找出了能处置这些人的证据，还给出了清晰的路线图并且梳理出了他应该给予的支持。
“程嘉嘉！”殷玄的声音依旧冰冷。
“奴婢在！”
“你所奏之事，朕己知悉。所呈方案，甚合朕意！”
这一句“甚合朕意”，如同惊雷，宣告了程嘉嘉初步通过了入职考试！
“即日起，擢升采女程氏为正六品贵人兼尚宫局正六品司计女官，专司后宫用度审计与革新事务！赐腰牌，许其宫中行走，查阅一切账目档案！”
“福安！”
“奴才在！”
“由你总领后宫开支革新诸事，担任‘项目…负责人’！”
殷玄准确地用上了程嘉嘉的“怪词”，显示出他对这份报告的重视和认可。
“程嘉嘉协理！赐朕金牌一面，如朕亲临！凡革新所需人手、护卫，内务府、禁军各部，需无条件配合！凡有阻挠革新、阳奉阴违者，无论品级，先斩后奏！”
“另，着刑部、大理寺、锦衣卫即刻派员，会同福安、程嘉嘉，组成联合稽查组！按此报告所列线索，给朕彻查！查封相关商号，缉拿所有涉案人员！追缴赃款，一分一厘都要给朕追回来！充作军饷！”
一连串的命令，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
程嘉嘉成了最大赢家，不仅跨过了美人首接升为正六品贵人，更重要的是还成了女官，手握实权的正六品女官，她转正了！
这谁说殷玄是暴君的，再说我跟他拼命。
看看他今天的情绪多稳定，赏罚分明，这哪里是暴君，明明就是有官真升，有权真放的亲亲老板啊。
福安获得了如朕亲临的金牌和生杀大权！
而李德全则被彻底打入了地狱，他无法也不能再牵扯出任何人，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后宫贪腐彻查，由此开始。
李德全彻底在地，面无人色。
钱有道也深深伏地，心中凛然，这户部，要变天了！
程嘉嘉深深叩首：“臣妾，领旨谢恩！定不负陛下重托！”
她从“奴婢”变成了“臣妾”！从底层跨越到中层。
她终于在这个吃人的后宫，凭借自己的能力，暂时站稳了脚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