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窑洞内,那两点幽幽亮起的猩红鬼火,如同地狱之门开启的信号。
“嗬…嗬…钥…匙…吃…”
何大山喉咙里滚动着非人的呓语,被浸透黑狗血的粗大麻绳捆缚的身体,竟如同充气般诡异地膨胀、扭曲!皮肤下灰黑色的脓包疯狂蠕动、破裂,粘稠腥臭的灰黑脓血混合着丝丝缕缕的污秽黑气喷溅而出,瞬间将捆尸索染得漆黑,发出刺耳的“滋滋”腐蚀声!那坚韧的、专门克制尸变的绳索,竟在这恐怖的秽气侵蚀下迅速朽化、崩断!
“不好!快退!” 窑洞外,两名看守的护院目睹这骇人一幕,亡魂皆冒!其中一人反应稍快,厉声示警的同时,将手中浸过朱砂雄鸡血的桃木棍狠狠掷向窑洞内!
噗!
桃木棍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何大山膨胀的胸膛,冒起一股青烟!但这足以让寻常尸变怪物痛嚎后退的打击,此刻却如同泥牛入海!
何大山只是身体微微一晃,猩红的鬼眼冷漠地扫过洞口。他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纯粹毁灭欲望的咆哮!
轰!
一股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骨阴寒与浓烈腥臭的灰黑色秽气洪流,如同决堤的污水,猛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窑洞口!那名掷出桃木棍的护院首当其冲,被秽气洪流正面撞上!
“啊——!” 凄厉的惨嚎只持续了半声便戛然而止!护院的身体如同被强酸泼中,皮肤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碳化!转眼间便化作一具冒着青烟、挂着褴褛焦黑布片的枯骨!枯骨的眼窝深处,两点微弱的猩红光芒一闪而逝。
另一名护院肝胆俱裂,连滚爬爬地向后逃窜,口中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怪物!怪物跑出来了!救命啊——!”
他的尖叫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撕裂了桃花源死寂压抑的夜幕!
* * *
村落中心,族长石楼。
何守正刚处理完何勇三人,命令他们立刻去药婆处清洗隔离,自己则抓起那卷沉寂的秘典和半截桃木断剑,准备亲自前往祠堂废墟外围探查。何勇带回的消息——有人闯入祠堂,如同毒刺扎在他心头,结合秘典之前的异动和七叔公那微弱的求救信号,他预感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就在他踏出石楼的刹那——
“救命啊——!怪物!何大山变成怪物跑出来了——!” 那声充满极致恐惧的尖嚎,伴随着村落西头骤然爆发的混乱哭喊与惊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村落!
何守正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铁青!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秽染彻底爆发,畸变的怪物冲出了隔离区!
他霍然转头望向村落西头,只见那边火光晃动,人影幢幢,惊恐的哭喊声、奔跑声、物品倒塌碎裂声混杂成一片!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秽气阴风,正迅速向村落中心蔓延!
“所有护院!结阵!向西头集结!拦住那怪物!保护妇孺撤向祖祠广场!” 何守正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混乱的喧嚣。他身为一族之长的威严在此刻展露无遗,声音中蕴含的灵力波动强行驱散了一部分笼罩在村民心头的恐惧阴霾。
村落各处,早己被恐慌折磨得神经紧绷的护院们听到族长命令,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抓起手边的桃木棍、柴刀、草叉,点燃火把,呼喝着向西头冲去!虽然恐惧依旧,但守护家园的本能压过了个人的怯懦。
何守正没有立刻冲向混乱的西头。他目光如电,瞬间扫过村落,锁定了几个关键点:药婆石屋(何名承所在)、存放秘典的密室、以及…七叔公家(可能藏有关于祠堂和禁地的更多线索)。他必须做出最艰难的抉择!
祠堂的危机暂时不明,但眼前的秽染怪物是迫在眉睫的灭顶之灾!何名承身负烙印,是祠堂怨煞觊觎的“钥匙”,绝不能有失!秘典更不能落入怪物或外人手中!
电光火石间,何守正做出了决断!他身形一晃,如同离弦之箭,并非冲向混乱的西头,而是首扑药婆石屋!他必须确保何名承的安全,同时,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能付出巨大代价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或许,唯有那卷《承天机要》中记载的某些禁忌秘法,才能彻底清除这源自祠堂的恐怖秽毒!而这需要何名承体内的烙印作为引子!
* * *
药婆石屋内。
浓烈的辛辣烟雾己经变得稀薄。阿秀趴在床边,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小脸灰败,抓着何名承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体内的生机本源几乎被抽干,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她的眼神依旧固执地锁定在何名承脸上,传递着最后一丝微弱的暖流。
何名承的状态在烙印与秘典产生微弱共鸣、又经历秽毒反扑后,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迷。烙印核心的星光黯淡依旧,但似乎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同源共鸣后的“活性”。焦糊右臂的伤口在阿秀不顾生死的支撑下,秽气被压制在伤口边缘,没有进一步扩散,但那灰黑色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寒。
突然!
“救命啊——!怪物来了——!” 村落西头爆发的恐怖尖嚎和混乱声浪,如同惊雷般穿透石屋的墙壁,狠狠撞入屋内!
本就极度虚弱的阿秀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恐刺激,身体猛地一颤,眼前彻底一黑,抓着何名承的手无力地滑落,软软地瘫倒在床边,彻底昏迷过去。最后一丝支撑何名承的生机暖流,断了!
失去阿秀生机支撑的瞬间——
嗡!
何名承眉心的烙印虚影骤然浮现!核心星光疯狂闪烁,透出巨大的**惊恐**与**饥渴**!如同溺水者失去了最后的浮木!焦糊右臂伤口的灰黑秽气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瞬间失去压制,猛地汹涌反扑!三根锁元针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瞬间被彻底染黑、腐蚀、寸寸断裂!
“呃啊——!” 昏迷中的何名承身体如同虾米般弓起,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闷嚎!皮肤下瞬间泛起浓重的死灰之色!翻腾的秽气如同黑色的火焰,沿着右臂伤口疯狂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肉迅速灰败、失去生机!眼看就要侵入心脉!
千钧一发!
砰!
石屋的木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何守正如同怒狮般冲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石床上何名承身上爆发的秽毒狂潮和阿秀昏迷倒地的身影!
“孽障!休得猖狂!” 何守正目眦欲裂!他来不及多想,将手中那卷《承天机要》猛地拍在何名承的胸口!同时,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体内残存的所有灵力,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点向何名承眉心那疯狂闪烁的烙印!
“以吾之血!引秘典之力!镇秽!定魂!敕——!”
噗!
何守正的指尖刺破何名承眉心的皮肤,一滴饱含他本源精血与最后灵力的血珠,如同燃烧的赤红宝石,狠狠撞入那濒临破碎的烙印核心!
嗡——!!!
沉寂的《承天机要》在接触到何名承胸口、又被族长精血灵力引动的刹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金光!这金光不再温和,而是充满了冰冷的、不容亵渎的秩序威严!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柱,瞬间从秘典射出,笼罩住何名承全身,狠狠压向那汹涌反扑的秽气!
轰!
如同滚油泼雪!灰黑色的秽气洪流与金色光柱狠狠碰撞!刺耳的“滋滋”爆响瞬间充斥整个石屋!黑气在金光的灼烧下疯狂扭曲、消散!何名承身上蔓延的死灰之色被强行遏制、逼退!
“啊——!” 何名承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身体在金光的镇压与秽毒的反噬下剧烈抽搐,仿佛要被撕裂!他眉心的烙印在族长精血和秘典金光的双重刺激下,核心那缕星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疯狂吞噬着涌入的力量,烙印本身那些狰狞的灰色裂痕,竟在金光的冲刷下,开始极其缓慢地…**弥合**?!
然而,强行催动秘典镇压的代价是巨大的!
“噗!” 何守正身体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喷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鲜血!他本就蜡金的脸瞬间变成死灰色,气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急剧衰落!按在秘典上的手青筋暴起,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碎裂!他透支的不仅是灵力,更是本命精元!这是在用自己的命,为何名承争取一线生机!
秘典的金光在爆发后迅速黯淡下去,显然消耗巨大。但何名承身上汹涌的秽毒狂潮,也终于被这搏命一击暂时镇压了下去,死灰之色褪去,翻腾的秽气被强行压缩回了焦糊的右臂伤口附近,虽然依旧在蠕动侵蚀,却暂时无法再蔓延。他眉心的烙印虚影缓缓隐去,核心的星光虽然依旧黯淡,却似乎凝实了一丝,那些裂痕也的确有细微的弥合迹象。
何守正身体晃了晃,拄着半截桃木断剑才勉强没有倒下,他看着石床上暂时稳定下来的何名承,眼中没有欣喜,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更沉重的忧虑。秘典的消耗,自己的重创,都预示着更大的危机。
就在这时——
“吼——!!!”
一声充满暴虐与嗜血欲望的恐怖咆哮,裹挟着浓烈的腥风秽气,由远及近,瞬间逼近药婆石屋所在的区域!伴随着的,是护院们惊恐的怒吼、村民绝望的哭喊和房屋倒塌的巨响!
那畸变的何大山,竟在击溃了西头的拦截后,一路疯狂破坏杀戮,循着某种本能的感应——或许是烙印镇压秽毒时泄露的一丝同源气息,或许是阿秀引灵体残留的生机味道——首扑药婆石屋而来!
石屋外,火光晃动,人影惊慌逃窜!一个浑身浴血、手臂不自然扭曲的护院连滚爬爬地冲到石屋门口,惊恐地嘶喊:“族长!挡不住了!那怪物…那怪物朝这边来了!它…它刀枪不入!符箓只能伤它皮毛!”
何守正猛地抬头,看向门口,又低头看向石床上昏迷的何名承和气息奄奄的阿秀,最后看向手中光芒黯淡、却依旧散发着温润气息的秘典。他眼中瞬间闪过无数挣扎,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绝。
他将秘典迅速塞入怀中,猛地抓起地上的阿秀,将她背在背上,又用尽最后力气,单手将昏迷的何名承夹在腋下!
“走!” 他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撞开石屋的后窗,身影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背着阿秀,夹着何名承,一头扎进了石屋后浓密的竹林之中,朝着村落深处、守卫最为森严的祖祠广场方向亡命奔去!
在他身后,轰隆一声巨响!药婆石屋那并不坚固的木门连同半边土墙,被一只覆盖着粘稠灰黑脓血、膨胀得如同磨盘般的恐怖巨拳,狠狠砸得粉碎!两点猩红的鬼眼,在弥漫的烟尘秽气中,死死锁定了他逃遁的方向!
“钥…匙…吃…掉…” 含糊不清、却充满无尽贪婪的咆哮,响彻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