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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镜花水月
“这出戏，我们可以唱得更精彩一些。”
平儿虽然不完全明白小姐的深意，但还是立刻去准备了。
接下来的两日。
揽月阁的秘制工坊内，烛火彻夜通明。
魏薇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下平儿在旁协助。
她亲自动手，将静贵人送来的那块龙涎香，小心翼翼地刮下薄薄一层。
又将那几株奇异的干花，与一些她自己花圃中采摘的、带着幽香的草药混合。
她用玉杵，将它们一点一点，研磨成最细腻的粉末。
平儿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她发现，小姐在处理那些奇异干花时，神情格外专注。
研磨出来的粉末，也只取了其中极微量的一小撮。
大部分的奇异花末，都被小姐封存了起来。
魏薇将那微量的异草粉末，与“美人醉”的花粉，以及龙涎香粉，按照一种奇特的比例混合。
她又加入了大量的，她亲手蒸馏的茉莉花露和玫瑰花露。
最后，才将这些，与融化了的上等羊脂，缓缓调和。
整个工坊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香。
那香味，初闻时带着一丝热烈，仿佛能点燃人心底的欲望。
细品之下，又透着一股馥郁的甜美，令人心旷神怡。
可若再深吸一口，却又能从中分辨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空谷幽兰般的清冷。
平儿闻着这香味，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脸上泛起了红晕。
“小姐，这香膏……好奇特。”
魏薇没有说话。
她将调制好的香膏，小心地分装在两个一模一样的，精致的白玉小瓷瓶中。
其中一个瓷瓶，在分装之前，魏薇从另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色的草木粉末。
她将那粉末，悄无声息地，混入了其中一瓶香膏的最底层。
她做得极为隐蔽，连一旁的平儿，都没有察觉。
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能不能行，就看这位静贵人的造化了。”
三日之后。
苏姑姑如期而至。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她一进偏厅，便首接开口。
“魏二小姐，我家贵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不知二小姐所求之物，可曾制好？”
魏薇浅浅一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
正是那个，底部加了料的。
她将瓷瓶，轻轻推到苏姑姑面前。
“幸不辱命。”
“此香膏，乃薇儿耗尽心血，偶得天材，方才制成。”
“我为它取名为，‘镜花水月’。”
苏姑姑拿起瓷瓶，拔开瓶塞。
一股比上次在木盒中闻到的，更加浓郁、也更加奇异的幽香，瞬间扑鼻而来。
那香味，初闻时热烈如火，仿佛能瞬间点燃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细品之下，又带着一股令人沉醉的甜美，丝丝缕缕，缠绕不休。
可就在你以为要沉沦其中的时候，一丝极淡的，如同雪山之巅的寒兰般的清冷，又悄然浮现。
将你从那极致的魅惑中，拉回一丝清明。
这香味，层层叠叠，变幻莫测。
饶是苏姑姑久居深宫，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心神一荡，眼中闪过一丝迷离。
她立刻收敛心神，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喜色。
“好香！”
“果然是好香！”
“不知这‘镜花水月’，有何讲究？”
魏薇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与神秘。
“姑姑谬赞了。”
“镜中之花，水中之月，美则美矣，终是虚幻。”
“此香，能助人一时之兴，却并非长久之计。”
“能否得偿所愿，一看缘法，二看天命，更要看……这香膏的主人，如何用了。”
她顿了顿，又用一种极为郑重的语气补充道。
“还有一事，薇儿必须提醒姑姑。”
“此香，因其效用独特，故而药性也极为霸道，绝不可多用。”
“每日，只需取用米粒大小，便足够了。”
“若是用量过多，或者，与某些气味同样强烈的烈性熏香同处一室……”
“恐会阴阳相冲，发生异变，反噬自身。”
“还望姑姑，务必转告贵人，切记，切记。”
苏姑姑何等精明。
她自然听出了魏薇话中，那若有若无的推脱之意，和那隐晦的警告。
但手中这香膏的香气，的确是她生平仅见，非同凡响。
她心中暗道，这魏二小姐，果然有几分鬼神莫测的手段。
她脸上的笑容，却更加亲切了。
“二小姐果然是玲珑心思，巧夺天工。”
“只是，这效用……我家贵人又如何得知，是否真如您所说那般神奇呢？”
魏薇微微一笑，伸出手，作势便要去拿那个瓷瓶。
“姑姑若是不信，薇儿现在便可将它毁去。”
“此物，世间只此一份。”
“成与不成，皆是天意，也与薇儿，再无半分干系了。”
“只当，从未有过此事便好。”
苏姑姑见状，连忙伸出手，按住了魏薇的手。
她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哎呀，魏二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
“您亲手调制的仙品，奴婢怎会不信？”
“此物，我家贵人，己是满意至极了！”
她从袖中，取出一沓厚厚的金票，足足有一千两。
她将金票，推到魏薇面前。
“这是我家贵人的一点心意，还请二小姐务必点收。”
“日后，若我家贵人还有需要，定会再来叨扰二小姐的。”
她心中盘算着，这香膏先拿回去。
若真有奇效，日后再想办法，将这魏二小姐，连同她的秘方，都牢牢控制在手中，也未为晚也。
魏薇坦然地收下了金票。
“多谢贵人厚赏。”
“只是，薇儿也要实话告知姑姑。”
“此‘镜花水月’的调制，几乎耗尽了薇儿所有的心血与机缘。”
“短期之内，怕是再难复制出第二瓶了。”
苏姑姑带着香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揽月阁。
她一走，平儿立刻凑了上来，脸上满是兴奋和担忧。
“小姐，您真的把那瓶……给了她？”
“万一，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魏薇看着苏姑姑远去的方向，眼神幽深。
“放心。”
“我给她的，是‘镜花水月’。”
“是美梦，也是泡影。”
“能不能抓住，就看她的造化了。”
数日之后。
平儿从宫中她新发展的线人那里，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她急匆匆地跑回揽月阁，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小姐！小姐！宫里出事了！”
魏薇正在修剪一盆新得的墨兰，闻言，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
“哦？出什么事了？”
平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奴婢听说，那位静贵人，前几日用了您制的香膏，果然重新得了些圣上的恩宠。”
“皇上在她宫里，还留宿了两晚呢。”
“只是……只是好景不长。”
平儿的嘴角，忍不住向上翘了翘。
“就在前天晚上，皇上又去了静贵人宫里。”
“恰好，那天晚上，隔壁丽嫔娘娘宫中，点了她平日里最爱用的安神百花香。”
“结果……结果据说，皇上在静贵人房里，闻到两股香气相冲，龙体不适。”
“更吓人的是，有宫女看到，静贵人身上涂抹的香膏，在烛光下，竟然……竟然隐隐泛出了一层诡异的红光！”
“皇上当即龙颜大怒，斥责静贵人使用妖物，媚上惑主！”
“当场就下令，将静贵人打入冷宫，终身禁足！”
“听说，静贵人因为受了惊吓，又加上之前可能……可能用香膏有些过量，如今己经有些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了。”
魏薇手中的银剪，轻轻剪去墨兰的一片枯叶。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平儿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却带着一丝未消的忧色。
她轻声说道。
“小姐，静贵人虽然是自食恶果。”
“但宫里那位苏姑姑，可不是个善茬。”
“她会不会查到是我们……”
平儿的话音未落。
门外，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地，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二……二小姐！不好了！”
“清芷院那边……大小姐她……她又在闹着要见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