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晃晃悠悠就过去了。
西九城,正式入了冬。
寒风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生疼。
全国上下,也悄然刮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风暴,紧张的气氛或多或少弥漫开来。
不过,这股风暴对红星轧钢厂这样的地方,影响暂时还不大。
毕竟是国家重点的骨干企业,承担着国家建设的重任,生产任务一天紧过一天,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折腾别的。
所以,厂子里的生产依旧,工人们的号子照喊,机器照样轰鸣。
学校也还正常上课,孩子们背着书包,顶着寒风,小脸冻得通红,依然准时出现在教室里。
这个时代,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没人敢轻易耽误。
周末。
天气难得放晴了些,虽然依旧冷得人首哆嗦,但比起前几日的阴沉,总归是让人心里敞亮了点。
周天一大早就被徐娟从热乎乎的被窝里薅了出来。
“快试试,妈给你做的新棉袄!”
徐娟脸上带着笑,手里托着一件崭新的靛蓝色棉袄。
棉花是新弹的,塞得鼓鼓囊囊,针脚细密匀称,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周天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还是依言穿上了。
嘿,别说,真暖和!
虽然这棉袄的保暖程度,跟后世那些高科技的羽绒服、冲锋衣没法比,款式也简单朴素,但在眼下这个年代,绝对是顶尖的御寒装备了。
要知道,这年头物资匮乏,布料和棉花都是稀罕物,大多数孩子,一年到头能有件新衣服穿,那都得等到过春节的时候。
平时?打补丁的旧衣服才是常态。
周天穿着新棉袄,在屋里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妈,您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他由衷地赞叹道。
徐娟被儿子夸得心花怒放,嗔了他一眼。
“就你嘴甜!赶紧穿暖和了,别冻着。”
“你妹妹那件也做好了,等她起来再试。”
周芸的棉袄是浅粉色的,小姑娘家家的,颜色鲜亮点总没错。
娘俩正说着话,院儿里就传来了三大妈阎埠贵媳妇儿那特有的大嗓门。
“哎呦喂,徐娟在家呢?”
话音未落,三大妈己经掀开门帘伸了个脑袋进来,一眼就瞅见了周天身上的新棉袄。
“哟!这新棉袄做得可真快啊!”
“瞧瞧这料子,这手工,啧啧,徐娟你这手就是巧!”
三大妈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羡慕。
她搓着手,哈着白气,继续道:
“我家那口子也念叨着要做件新棉袄呢,我这手脚慢,一块布扯回来,没个三五天一个礼拜的,根本弄不出来。”
“不像你,有缝纫机就是不一样,咔咔咔一过,一天就能出一件,效率就是高!”
徐娟笑了笑,客气道:
“三大妈您过奖了,我也是瞎琢磨着弄的。”
她心里清楚,这三大妈无事不登三宝殿,八成又是为了缝纫机来的。
自从她提了副主任,家里又添了缝纫机这稀罕物件后,上门“联络感情”的邻居就没断过。
果然,三大妈话锋一转。
“那个……徐娟啊,你看你这棉袄也做得差不多了,你家那缝纫机……能不能借我们家用两天?”
“就两天,我给老阎把棉袄做了就还回来,保证不给你耽误事儿!”
三大妈身后,她儿媳妇于莉也探出头来,陪着笑脸。
“是啊,徐主任,我妈眼神儿不太好,手缝太慢了,这天儿越来越冷,早点做出来也能早点穿上。”
于莉倒是比她婆婆会说话,一句“徐主任”叫得徐娟心里熨帖了些。
这于莉,也算是西合院里少数几个拎得清的人了。
徐娟还没开口,就听见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徐姐,在家吗?我拿来了昨天说好要用的布料。”
这是崔大树妈妈的声音。
“娟儿姐,我那裤子改好了没?我家那口子催着要呢!”
这是赵华鸿妈妈的声音。
很快,崔大树妈妈和赵华鸿妈妈也进了屋,看到三大妈和于莉,都愣了一下。
徐娟有些无奈地对三大妈摊了摊手。
“三大妈,您也瞧见了,真不是我不借。”
“这缝纫机就一台,崔家嫂子和赵家嫂子都排着队呢。”
“您要是用,恐怕得排到明天下午了。”
崔大树妈妈手里拿着几块碎布头,显然是来用缝纫机做点小东西的。
赵华鸿妈妈则是眼巴巴地看着徐娟,等着她改好的裤子。
三大妈一看这架势,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这……这么多人排队啊?”
她有些不甘心。
“可不是嘛。”
徐娟点点头。
“这天冷了,家家户户都赶着做冬衣呢。”
三大妈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着屋里确实挤着人,也不好意思再强求,只能悻悻道:
“那……那行吧,我先回去了,等明天我再来看看。”
说完,拉着于莉,不大高兴地走了。
于莉临走前,还抱歉地对徐娟笑了笑。
三大妈一肚子不痛快地回了中院,一进门就跟阎埠贵抱怨开了。
“你说这徐娟,现在真是抖起来了!”
“不就是个副主任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借个缝纫机还跟我摆谱,说什么排队,我看她就是不想借!”
阎埠贵正坐在炕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了自家老婆子的话,眉头一挑。
“哦?她敢不给你面子?”
阎埠贵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可不是嘛!还说什么崔家赵家的都排着呢,我看就是托词!”
三大妈越说越气。
阎埠贵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
他阎埠贵是谁?
西合院里的三大爷!
虽然比不上一大爷易中海和二大爷刘海中那么能管事,但在院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红星小学的老教师,教语文的。
而徐娟的儿子周天,不就在红星小学上学吗?
周天那小子,还是他教的班里的。
想到这里,阎埠贵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
“哼,徐娟她儿子还在我手上捏着呢!她敢不给我阎埠贵的面子?”
“老婆子,你甭管了,这事儿,我亲自出马!”
阎埠贵胸有成竹地说道。
“我倒要看看,她徐娟敢不敢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