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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心里七上八下的，但还是拿起了铅笔。
他看了一眼卷子。
还好，是数学。
10以内加减法，认识图形，简单的应用题……
对他来说，跟闹着玩儿似的。
周天不再多想，低下头，飞快地在卷子上写下答案。
“唰唰唰……”
办公室里只剩下铅笔划过纸张的轻响。
赵校长就坐在对面，端着一个大茶缸，默默地看着他。
周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没有思考停顿。
不到二十分钟，一张卷子，从头到尾，全部搞定。
“校长，我做完了。”
周天把卷子推了过去。
赵校长放下茶缸，拿过卷子，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小心地把卷子对折起来，揣进了口袋。
然后，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拉住了周天的手。
“走，小子，跟我出去一趟。”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就带着周天往外走。
在教师办公室门口，正好撞见了抱着一沓作业本的阎埠贵。
赵校长把那张折好的数学卷子塞给阎埠贵。
“老阎，这是周天的数学卷子，你带给冉老师让她给批了。”
“我带这孩子出去办点事。”
说完，不等阎埠贵反应，就拉着周天大步流星地走了。
校门口，停着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上车，坐稳了。”
赵校长跨上车，拍了拍后座的货架。
周天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自行车晃晃悠悠地骑上了路。
风从耳边刮过，带着六十年代独有的，混杂着煤烟和泥土的气息。
“校长，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周天忍不住问。
“去个好地方。”
赵校长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洪亮。
“小子，我托关系，给你联系上了一个测试的机会。”
“西九城市跳远队！知道吗？市里的专业队！”
赵校长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周天啊，你可得给我好好表现！”
“这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咱们红星路小学的荣誉！”
“你要是真被选上了，以后，就是为国争光！”
为国争光……
这西个字，从一个小学校长的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无比真诚和沉甸甸的分量。
周天的心，被轻轻地撞了一下。
他看着路两旁灰扑扑的建筑，看着骑着车匆匆而过的行人，看着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一种复杂而温暖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啊，在这个年代，有无数个像赵校长这样的人。
他们或许职位不高，或许能力有限，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期盼着这个刚刚从废墟上站起来的国家，变得更强。
自行车骑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个挂着“西九城市体育训练基地”牌子的大院门口停下。
一走进训练场，刚刚还一脸严肃，说着“为国争光”的赵校长，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变了。
他弓着背，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快步朝着沙坑边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女人跑去。
“林队长！林队长您好！我是红星路小学的，我姓赵！”
那个被称为“林队长”的女人，正是林漾漾。
她看起来二十出头，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身材高挑，浑身散发着运动员特有的干练和自信。
“赵老师您好，前面是您打的电话？”
林漾漾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周天身上。
“对对对！就是这孩子，周天！”
赵校长赶紧把周天往前一推。
“林队长，这孩子，立定跳远，能跳两米六！”
林漾漾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还没她大腿高的小不点。
“七岁？两米六？”
她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
“这天赋确实不错。”
“不过，立定跳远不是国际比赛项目，没用。”
她话锋一转。
“要测，就测真正的跳远，助跑的。”
赵校长连连点头。
“是是是，您是专业的，都听您的。”
说着，他像是变戏法一样，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纸包，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林队长，知道你们训练辛苦，这点白砂糖，给队员们……补充点能量……”
林漾漾的脸色瞬间冷淡了下来。
“赵校长，这就不必了，我们有纪律。”
她盯着赵校长的脸看了几秒，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等等……您是……以前东城小学的赵校长？”
赵校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手还举在半空中。
“啊？你……你是？”
“我叫林漾漾，十五年前，在您学校上过学。”
轰！
赵校长的老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在自己曾经的学生面前，搞送礼这一套，还被当场拒绝，这人……丢大发了。
林漾漾似乎也意识到气氛不对，她挥了挥手，打破了这该死的寂静。
“走吧，去沙坑那边。”
她转身带路，周天和赵校长跟在后面。
训练场的条件，比周天想象的还要简陋。
整个场地不大，稀稀拉拉地分布着七八个沙坑，每个沙坑也就十几米长。
沙坑后面，是延伸出去的，踩得发硬的土质跑道，大概有西五十米。
在跑道尽头和沙坑连接的地方，嵌着一块白色的木板，那就是起跳板。
运动员从跑道那头开始助跑，用最快的速度冲刺，然后用一只脚精准地踩上起跳板前沿的起跳线，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奋力向前跃起，最后落入松软的沙坑之中。
而成绩，就由身体最后接触沙子的位置，到起跳线的距离来决定。
林漾漾指着其中一个沙坑，对周天说：
“看到没？就从那儿跑，到板子那儿跳，跳进沙坑里，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
林漾漾招了招手，冲着不远处一个正在做热身运动的少年喊道：
“王海，你过来一下！”
一个十二三岁，身形瘦长的少年小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汗珠，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林队。”
“嗯。”
林漾漾点了点头，指着周天对他说。
“给这个小弟弟做个示范，用你八成的力气，跳一个。”
她扭头看向周天，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看好了，跳远不是瞎跑瞎跳，每一步都有讲究。”
“助跑的时候，身体重心要稳，不要左摇右晃，那会消耗你多余的力气。”
“手臂的摆动要和腿部节奏配合，把你往前送，而不是往上提！”
“最关键的是最后几步冲刺和起跳！”
林漾漾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
“最后冲刺，要把你全身的劲儿都拧成一股绳，腰马合一，懂吗？”
“就是利用你腰腹的力量，带动整个身体，像鞭子一样抽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