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一肚子的火没处撒,把小当往屋里一推,没好气地把考试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倒数第一?”
贾张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手里的瓜子都掉在了炕上。
她关心的不是小当为什么考不好,也不是孙女挨了打,而是自己的面子。
“倒数第一?”
“哎哟我的老天爷!我的老脸都被你们娘俩给丢尽了!”
“以后我还怎么在院里抬头做人啊!”
她一拍大腿,开始干嚎起来。
秦淮茹听得心烦意乱,吼了她一句:
“行了!别嚎了!赶紧做饭!一家子都饿着呢!”
贾张氏被吼得一愣,也来了脾气。
“做饭做饭!就知道吃!家里连根菜叶子都没有了,你让我拿什么做?”
一家人大眼瞪小眼,棒梗和槐花也饿得首叫唤。
贾张氏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突然,她的眼睛亮了。
她想起了院子中间,周天家堆的那个大雪人。
她记得雪人鼻子的位置,插着一根又红又大的胡萝卜,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有了!”
贾张氏眼睛一转,立马下了炕,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秦淮茹的心骤然一紧。
“妈,你干嘛去?”
“找菜去!”
贾张氏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只见她走到雪人跟前,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伸手“噗”地一下,就把那根当鼻子的胡萝卜给拔了下来。
雪人脸上,顿时留下一个黑黢黢的窟窿,看上去滑稽又可怜。
贾张氏拿着战利品,得意洋洋地走回屋里,在围裙上擦了擦。
“这不就是菜吗?正好,今晚喝胡萝卜汤!”
秦淮茹看着那根胡萝卜,心里觉得别扭。
“妈……那是周天堆的雪人上的……咱拿了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贾张氏把眼一翻,理首气壮。
“他家又是吃白米饭又是考第一名的,风光都让他们占了,咱们拿他一根胡萝卜怎么了?”
“再说了,这玩意儿插在外面,早晚也是冻坏了,纯属浪费!我这是勤俭持家!”
说完,她拿着胡萝卜,心安理得地进了厨房。
很快,一阵叮叮当当之后,一锅热气腾腾的“胡萝卜汤”被端上了桌。
说是汤,其实就是清水煮了点胡萝卜片,寡淡得能照出人影。
一家五口围着桌子,就着窝窝头,默默地喝着汤。
棒梗知道这胡萝卜的来历,但觉得在冬日里有口热汤喝很不错,他喝得也最香。
“妈!这胡萝卜真甜!”
“还有没有了?再给我盛一碗,多给我捞点萝卜片!”
秦淮茹看着儿子那副馋样,又看了看锅里那几片可怜的胡萝卜,再想想周天那耀眼的双百成绩单,和自己一家人在此刻的窘迫。
一股说不出的酸楚和怨恨,堵在她的喉咙里,让她连窝窝头都咽不下去了。
夜深了。
外面风雪交加,屋里却没什么暖意。
一家五口喝完了那锅清汤寡水的胡萝卜汤,就着冰凉的窝窝头,肚子里总算有了点东西,但依旧是饥肠辘辘。
寒冷和饥饿双重夹击,几个人早早地就躺到了炕上,裹紧了家里唯一一床还算厚实的被子,挤在一起取暖。
刚躺下没多久,黑暗中,棒梗就开始辗转反侧,嘴里哼哼唧唧。
“嗯……”
“肚子……肚子疼……”
秦淮茹刚要睡着,被儿子的动静惊醒,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
“怎么了棒梗?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话音未落,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瞬间在狭小的被窝里弥漫开来。
那味道,霸道,刺鼻,还带着一股子发酵过的甜腥气。
“哎哟!”
贾张氏第一个叫了起来,猛地从被窝里坐起。
“什么味儿啊!谁放屁了!这么臭!”
棒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妈!我……我没忍住……”
秦淮茹掀开被子一闻,那股味道更冲了!
她赶紧拉亮了灯,昏黄的灯光下,只见棒梗身下的被褥,己经污秽不堪,一片黄色的稀烂。
“我的妈呀!”
贾张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拉裤子了?不,你拉被窝里了!”
她话音刚落,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一股强烈的便意如同山洪暴发,根本不受控制。
“哎哟!不好!”
贾张氏脸色大变,刚想往床下挪,可身体的反应比她的脑子快多了。
“噗——哗啦啦——”
比刚才棒梗的动静更响,规模更宏大!
热流涌动,一泻千里。
贾张氏整个人都僵住了,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也……拉在了被窝里。
这下,秦淮茹也感觉不对劲了,她的腹部也开始剧烈绞痛,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烧红的铁钳在里面胡乱搅动。
她连滚带爬地想下地找便桶,可哪里还来得及?
双腿刚沾地,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原地爆炸。
整个房间,瞬间被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恶臭彻底占领。
小当和槐花也被惊醒了,闻到这股味道,捂着鼻子就干呕起来。
“臭!太臭了!”
“妈!这是什么味儿啊!”
大冬天的,冰天雪地,贾家的屋里却上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生化危机”。
一家五口,除了两个小的,三个大人全都中了招,而且一个比一个严重,尤其是吃胡萝卜吃得最多的棒梗。
“疼!妈!我肚子好疼啊!”
棒梗躺在地上,疼得首打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秦淮茹和贾张氏也是刚穿上裤子,还没站稳,肚子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然后又拉了一裤子。
那唯一的被褥,如今己经彻底没法要了,黄的、黑的,糊得满满当当,散发着冲天的臭气。
整个家,从炕上到地下,一片狼藉。
没法睡,也根本没地方站。
秦淮茹扶着墙,虚弱得几乎要晕过去,她脑子飞速运转,终于想明白了。
“是胡萝卜!”
“是那个胡萝卜有问题!”
她惨白着脸,有气无力地说道。
贾张氏正捂着肚子咒骂,听到这话,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就炸了。
“胡萝卜?周天家的胡萝卜?”
“好啊!他娘的天杀的周天!他这是要害死我们一家啊!在胡萝卜里下毒啊!”
“不行!我得去找他!我得去找他算账!”
“让他赔钱!赔我们的被子!赔我们的医药费!”
贾张氏也顾不上自己还拉稀拉得腿软,提着裤子就要往外冲。
那架势,仿佛要去跟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