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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斜斜地打在车窗上，苏挽推开车门时，顾砚正低着头，用指节敲着跑车的引擎盖。
水珠顺着他额前的碎发滚进衣领，在白色衬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听到动静，他抬起眼笑了笑：“苏小姐让我在雨里当雕塑，是不是该赔我一杯热咖啡？”
苏挽从包里拿出常备的干毛巾递给他，指尖碰到他掌心的凉意，眉梢微微挑起：“顾大少特意挑暴雨夜来‘谈谈’，恐怕不是为了喝咖啡吧。”她转身朝楼道走去，高跟鞋踩过积水的声音比雨声还要利落。
顾砚跟在她后面，发梢的水滴滴在她的后颈上，惹得她缩了缩脖子。
他轻声笑了一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优盘：“天衡会的事情不急，先看看这个。”
在客厅暖黄色的灯光下，优盘插入电脑的瞬间，苏挽的呼吸陡然一滞。
屏幕上跳出的加密文件标题是“秦婉儿2018 - 2020年私募基金操作记录”，日期正好是前世她被秦婉儿哄着去给渣男送伞的那段时间。
“上个月顾氏审计部查旧账，发现几笔异常的资金流向。”顾砚靠在沙发背上，指尖敲了敲键盘，“顺着IP地址查到了当年在金汇基金担任投资经理的秦婉儿——她伪造客户签名挪用资金，再通过离岸公司洗白，手法和苏家转移资产的套路是不是很像？”
苏挽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前世秦婉儿总是说“我帮你盯着苏家”，结果她所谓的“盯”，就是把苏家用剩的脏手段学了个十足。
她盯着屏幕上那份伪造的《资产托管协议》，客户签名栏里的“李建国”三个字，和前世秦婉儿模仿她笔迹时的抖笔一模一样。
“需要我做什么？”她抬起眼时，眼底的冷光让顾砚怔了一下。
“找证人。”顾砚抽出一张照片推给她，“赵明远，秦婉儿当时的助理。他上周来找我，说当年所有操作记录的备份都在他手里——但他只相信你。”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苏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她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压低的男声：“苏小姐，我是赵明远。秦经理的咖啡杯底部有监听芯片，我们见面再谈。”
无人咖啡厅的玻璃上蒙着雾气，赵明远缩在最角落的卡座里，西装领口竖着，连咖啡杯都挡在脸前。
苏挽在他对面坐下时，他的指尖一抖，褐色的液体溅在桌布上，像一块凝固的血渍。
“我……我不想再给她当替罪羊了。”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U盘，推过来时手背上青筋凸起，“当年每笔转账都有她的语音指令，还有她让我伪造合同的监控截图。”
苏挽捏着U盘，感觉比想象中要沉。
她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缠着创可贴，边缘泛着暗红色，像是被什么利器割伤的——和前世秦婉儿发火时摔碎的咖啡杯碎片形状吻合。
“我需要你出庭作证。”她首视着他泛红的眼睛，“但你得先搬离现在住的公寓，明天我让陈律师给你安排新住处。”
赵明远猛地抬起头，喉结动了动：“她……她知道我找你了吗？”
“她现在正忙着应付苏家的烂摊子呢。”苏挽把名片推过去，背面是陈律师的私人电话，“今晚十点前收拾好东西，会有人来接你。”
深夜，律所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陈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U盘在她指尖转了半圈。
“资金流水、录音、监控截图，证据链算是完整了。”她抽出一张便签纸，笔尖在“金融监管局”和“经侦大队”两个词上画了圈，“我明天联系刘警官，先做初步举报。另外——”她抬起眼笑了笑，“匿名给财经周刊发一份精简版的材料怎么样？舆论压力能推动调查进度。”
苏挽想起前世秦婉儿在媒体面前哭着说“都是下属擅作主张”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冷意：“就按陈律师说的办。”
变故发生在第三天下午。
秦婉儿的香水味先飘进了咖啡店，甜腻得让人发闷。
苏挽正在调试新到的瑰夏咖啡豆，抬头就看见她靠在柜台前，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敲着玻璃罐：“阿挽最近很闲啊？又是查苏家的账，又是和顾二少出双入对。”
“秦姐这是在关心我吗？”苏挽舀了一勺咖啡粉，香气弥漫开来时，她突然凑近，“还是……怕我查到什么不该查的东西？”
秦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涂了遮瑕的眼底浮现出青黑色。
她猛地抓住苏挽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以为有顾家撑腰就能翻天了？我能让你爸把你踢出族谱，就能让你这个什么‘咖啡大师’的招牌——”她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松开手时挤出一个假笑，“开个玩笑，阿挽别往心里去。”
苏挽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红痕，藏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指轻轻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她抬起头，笑得很纯良：“秦姐说得对，我一个小咖啡师，哪能斗得过您这样的商业精英呢。”
当晚顾砚来送文件时，雨己经停了。
他晃着一个牛皮纸袋，封面上印着“天衡会观察组”的烫金标志：“刚收到的匿名快递，里面就这封信。”
苏挽展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是机械打印的：“有人在调查你的重生身份，注意身边最近接近你的人。”她的目光扫过茶几上赵明远留下的名片，背面还沾着一点咖啡渍——和他见面那天，他说“我只相信你”时，指腹正好蹭过那个位置。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经理的声音带着哭腔：“挽姐，星耀资本刚撤资了！他们说收到匿名举报，说我们品牌涉嫌洗钱，现在供应商都在问——”
苏挽捏着信的手收紧，信纸的边缘刺进了掌心。
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只有顾砚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像一把悬而未决的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