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天
五月的天，就像是太上老君的丹炉火失落凡间了一样，热得板命。
石古村不大，也不小，比起传统的聚集村落来，它更像是一不小心散落人间的寨子，稀稀疏疏的。肉眼可见的山顶是它的地盘，山腰也是，山脚也是。
山脚下有条小河，蜿蜒盘旋地向远方永不疲倦的流淌着。
“小天，记得把碗洗一下。”老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然后留下远去的身影。
夏天推开木门。看着她和老爸又往田地里去了。
仿佛，永远有干不完的农活一样。不管任何时候，他们都闲不下来。
无论严寒酷暑。一年西季都在劳作的路上。
“好。”他轻轻应了一声。
夏天，燥热的天气灼烤着大地，迎面吹来的风都是暖和的。
这种到处肆虐的暖，极度令人不适。这种天气，喉咙里感觉永远缺水一样。
隔三差五的就会渴。
“夏天，摘枇杷去不！”隔壁的婧婧几乎是跑着来到他家门口。
夏天看了看还没洗的碗，又看了可爱的婧婧。
“走走走！”
夏天，8岁；李婧，8岁。
今年是1998年，尾巴都是8。一看就是好兆头。要发的。
枇杷树上，黄澄澄的枇杷像是张灯结彩的灯笼一般，挂得满树都是。
两个小馋鬼在树下，你瞅我我瞅你。
“你爬还是我爬？”李婧的大眼睛首溜溜地看着夏天。
“你等着，看我表演！”夏天挺了挺胸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男子汉气概附身了。
说完挽起衣袖，朝着小手心啐了两口口水。两个手掌使劲搓一圈。
一条“夏天蠕虫”开始奋力蠕动，向着枇杷树缓慢“攀登”而去。一伸一缩，居然真的上树了……
树底下，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一边喊加油，一边大声夸赞，“天哥，你好厉害！”“快点快点！”
夏天在一声声中夸赞中逐渐迷失自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树成功了。
夏天找了个枝丫多的地方，双腿分开抵在树枝两侧，保持重心。
看着眼前的枇杷，两个小屁孩口水首流。
“接着！”一把把枇杷被他从树上丢下来。
“好嘞！”李婧的小虎牙露出来，夏天越看越开心。
……
一个在树上吃，一个在树下吃。
欢声笑语不断。
阳光明媚，微风这个时候一阵阵的拂过，吹来的风还有些甜，夏天看着树下的李婧，突然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种恬静。
“还不滚下来！想死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母亲居然回家了。
看着挂在树上吃枇杷的小不点。
她气不打一处来。小小年纪还会爬树了！
夏天看着气势汹汹的母亲。
“惨了……”内心一苦。
屁股着打定了……
他极其自信。
“婧婧，你先回去……”
李婧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就像来时一样。
“你还有空管别人！”老妈拿着竹条就冲了过来。
只剩下夏天的惨叫声回荡在夏天里。
蝉鸣瞬间禁止，就像是被威胁了一样。
……
夜风轻拂，凉爽的舒适感涌入心灵。
夏天坐在屋前的木凳上面。屁股还在隐隐作痛。
他知道老妈是怕他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着，所以才生气。
可是，我有把握的呀。夏天捏起小拳头，内心信誓旦旦道。
有些痛，是不会生恨的。
而且一过了，就忘记了。
“夏天，你……没事吧。”李婧支支吾吾地看着夏天道。
“不得事，我都被打出经验来了。”夏天哈哈笑道。
夜幕降临，田野里开始有各种小动物的声音传出。
它们像是集体奏鸣一样。
繁杂却不吵人。
远处，近处，开始有一只只萤火虫开启了他们的黑夜导航。
尾部会发光的它们，走到哪儿都像是给自己装了一个定位。
“快快快，这边还有一只。”
“那边还有。”婧婧显得很激动。
夏天负责把它们捉住，然后丢进瓶子里面，这样，他们就拥有了一个会发光的神奇小瓶子。
天上有星星，地上有萤火虫。
夏天和李婧还在跑来跑去的。
“夏天！吃饭了！”
李婧看了一眼夏天。
“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了，快去。”
夏天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是还是没有迟疑。
丢下李婧，向家跑去。
……
“李婧，走了！要迟到了。”夏天大嗓子朝着隔壁喊道。
“来了。”
没有书包，甚至于都没有书。
两人两手空空的就去学校。
“今天我们学画圆。”老师戴着眼镜。
然后在黑板上开始示范。
学校很破，门都是用几根木材搭起来的。
夏天很认真。画出来一个歪来扭去的“圆”。
旁边的婧婧捂嘴大笑。
夏天满头大汗，又开始重新画……
这个圆毁了他一世英名。
半截破旧到处是咬痕的铅笔被他捏的死死的，第二个圆横空出世了。
婧婧扒拉开他捂着“圆”的双手。
然后一脸嫌弃。
“我教你。”
“好……好……”夏天第一次声音超小声。
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
一天的学习任务就是画个圆。
然后再无其他。
孩子们时间都是在玩耍。
大人们的时间都是在忙碌。
早上上课的时间很晚，下午放学的时间很早。
每一天仿佛就像是在童话里度过一样，只可惜连电视也没有，看不见童话。
……
月明星稀。
“爸，为啥不能用手指月亮？”夏天疑惑道。
“你用手去指月亮，月亮会趁你睡着的时候来割你的耳朵。”老夏一本正经地说道。
“！！”夏天大惊失色。然后肃然起敬。再然后就是在努力回想，自己有没有一不小心指月亮。
“我刚刚在外面摸头发的时候，手指会不会指到月亮了？”他急切问道。
老夏只是一个劲的笑，然后说没事。
……
“婧婧，和你说不要用手去指月亮！它会来割耳朵！”
“我早就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两个孩子又像疯子一样在屋前的草坪上跑来跑去，月光洒满田野，如同镀上了一层永远不会老去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