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欢意嘴被塞住了,可手脚没被捆起来,又踢又踹的,两个侍女合力也没能按住她,还被踹中鼻子。
侍女抹了把鼻血,气急败坏。
“叫马夫一起,弄死这小蹄子。”
陆欢意趁她不备,抱住她的脑袋,膝盖猛击她小腹,张口死死咬住她肩膀不放。
方才这两个侍女给她换衣服时多粗鲁,可没把她当人折腾。若是死到临头,她没法给自己报仇雪恨,能泄一点愤是一点,若能带走一个,也算没白死。
侍女疼得嗷嗷叫,大声道:“马夫你快进来帮忙!”
田九在这时出声。
“殿下改主意了,把人送进来。”
两名侍女愣住,蠢蠢欲动的马夫也难以置信杵在原地。
陆欢意用力推开她俩,却顾不上庆幸。
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敢堂而皇之的下马车。
本就穿得单薄,方才那顿撕扯还给扯破了好多处,眼下便算衣不蔽体了。
正愁着,一件墨色斗篷塞进马车里来。
陆欢意当作救命稻草似的伸手抓住,忙不迭将自己裹起来。
斗篷很宽大,能将她整个身子连双脚都遮掩住。
掀开车帘时,陆欢意回头狠狠瞪了眼,嚣张又得意。
那两侍女的脸色在月光下被照得惨白。
陆欢意跳下马车,赤着脚一步步走进王府中里。
王府的赤色铜门比别处都高大巍峨一些,里头更是别有洞天,空气中弥漫多种花的香气,芬芳馥郁。
青石砖路两旁是郁郁葱葱花草树木,许多她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前头是纵横荷塘的廊桥,廊桥上几步一只鸟笼,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廊桥地势高,站在上头能望见硕大园林中嶙峋坐落的飞檐翘角的楼阁。
也不知她要去的是哪一座。
这条路很长,碎石多的地方硌得脚生疼。
但她不敢让自己的仪态有半点异样。
忽然带路的侍从停下脚步,有人迎上前来,蒙住她双眼。
“姑娘,往前走吧。”
大抵是摄政王到底住那间屋子,不能给她看见。
陆欢意觉得好生奇怪。分明是头一回来摄政王府,可在这一瞬间,她好像有种经历过的熟悉感。
不知又走了多久,终于在某处停下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侍女要扶着她往里走,陆欢意连忙说:“我的脚伤了,可能流了血,就这样走进去,恐污了殿下的眼。”
侍女说:“不碍事,这是带姑娘洗漱的地方。”
陆欢意被扶着坐下来。
有人抬起她双足,洗静处理过伤口之后,又扶着她进浴桶。
她被蒙了眼看不见,只能任由别的姑娘们在她身上揉搓,一通沐浴下来,羞耻极了。
终于折腾完,侍女贴心的把她双脚包扎起来,然后为她穿衣。
穿得还怪严实。
陆欢意越来越紧张。
这可能阴差阳错,就成了改变她命运的一夜。
据她所知,还没有人成功上过摄政王的床榻。
她被推出屋门,没走多少路,突然脚下一滑,连滚带摔跌进一个大土坑中。
土坑大约有一人高,幸而底下的土是松软的,不至于摔伤。
就是刚洗好的身子和干净的衣服,又弄脏了。
陆欢意等着人来拉她一把。
刚刚身旁的丫鬟呢,怎么没人?
人呢?
陆欢意迟迟没等到人来拉她,便偷偷将蒙眼的黑布拉起来一些。
却见一名侍女身姿端坐地立在上头,漠然看着她。
“殿下吩咐了,陆姑娘在这里待到天亮即可。”
陆欢意磕磕巴巴问:“为,为什么?”
这土坑看起来像是临时挖的,才这样松软,岸上还有泥还来得及清理安静。
哪怕不想要她侍寝,也不必非得让她待土坑吧?像要把她活埋了似的。
侍女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里。
陆欢意时而把眼罩拉起来一点,时而蒙上,见看管她的人没什么反应,干脆把那块黑布扯了去。
她就地坐下来,仰面看向夜空。
月是的满月,漫天星斗或稀或密的散落在夜空中。
今晚没什么风,冷暖适宜,景致还不错,坐一夜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是这摄政王到底什么用意,实在琢磨不透。
要说摄政王迁怒她要罚她,下人却给她脚上的伤口上了药,还给她穿得严严实实的,露天席地睡也不至于着凉。
要说厚待她,又让她在土坑里过夜……
刚刚的侍女管她叫什么?
陆姑娘。
所以王府里的人知道她姓甚名谁,可是下人却没有称呼她为“周夫人”。
自从她嫁人过后,所有人都是喊她周夫人,再没有听到过陆姑娘。
这里头究竟哪儿不对劲?
陆欢意想不明白一件事便头疼,头昏脑涨偏偏人又疲惫,没多久昏昏欲睡,背贴着土坑,脑袋一歪便睡去。
……
她做了个梦。
梦里面,她也在这样一个土坑里,可她却是六七岁小女孩的样子。
土坑里不止有她,还有个小哥哥,比她大一点儿。
她哄着小哥哥说:我对这里熟,你让我踩着肩膀出去,我马上喊人来救你!
她说谎了,她对这座山根本不熟,踩着小哥哥肩膀爬出土坑之后,她在山里走了两天一夜才找到大人。
……
天边晨曦崭露,身下泥土微潮。
陆欢意有些不适的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慢慢睁开眼睛。
坑边守着的己经换了个人 。
无论昨晚那个,还是现在这个,无一例外模样都挺标致。
侍女向陆欢意伸出手:“陆姑娘,可以出来了。”
陆欢意不需要人扶,双手攀着岸便爬了上来。
她回头看了眼。
这土坑跟梦里的差不多深,只是孩子个子小,靠自己没法子爬出来。
侍女说:“陆姑娘,我带您去沐浴更衣。”
陆欢意欣喜道:“谢谢你。”
当然换了衣服再离开为好。
否则这样狼狈的从摄政王府出去,从今往后哪怕是侯夫人,也不敢再搭理她的。
侍女告诉她:“殿下吩咐了,沐浴更衣后带您去见殿下。”
陆欢意全然不敢去猜这次见摄政王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她以为会死定的时候,摄政王对她施以援手。
她以为柳暗花明的时候,摄政王叫她睡土坑里……
接下来会对她怎么,她实在猜不到。
走到半路,很不巧的和穿着奴才服饰的周寅遇了个正着。
周寅脸色不是很好,看到她身上沾的淤泥痕迹,眼眸一黯再黯,语气晦涩地说:“你又来替我向殿下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