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脚踹得极重,仆从摔躺在地上,痛苦捂着肚子迟迟爬不起来。
包袱落在一旁散开,露出里头的物件。
陆欢意看首了眼。
这一脚的利索和力道,足见琴心有功夫,还挺不赖。
这样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姑娘……果然人不可貌相!
陆父眉头狠狠一拧,太阳穴凸凸的跳。
“陆欢意!”
陆欢意小跑进膳房,提一把菜刀出来,塞在琴心手里,指着那几人:“谁往前,你就杀了谁!”
另一位跃跃欲试的仆从恹恹后退几步。
三弟不敢往前,磕磕巴巴的斥道:“姐,好歹爹养育你长大,你出嫁还给你备嫁妆,你这样狼心狗肺,这样对待亲爹亲弟弟,传出去谁还敢要你!”
陆欢意躲在琴心身后,呸道:“我的嫁妆大多是我娘留给我的,别给你爹脸上贴金。”
陆父不信邪的往前一步。
琴心手一伸,刀锋便架在了他脖子上。
陆父又怒又惧,气得满脸狰狞。
“本官是个官员,食天家俸禄!你们敢对本官行凶,是要偿命的!”
陆欢意冲弟媳妇吐了吐舌。
“听到没,官员呢,怎么可能宅子都盖不了,就是瞧不上你,不让你住好的。这一家人都亏待你!”
可怜的弟媳妇捂着扁平的肚子垂眸不语,唇色咬得发白。
是说不通,哪有盖不了一个宅子的道理。
陆孟拳头紧握,双眸喷发出怒火:“陆欢意,我给你脸叫你个赔钱货一声姐,你在这挑拨离间!”
陆欢意翻了个白眼。
不让她好过,她还管人家死活呢。
“被说中就恼了吧?弟妹啊,你看看他,他把亲姐都说成赔钱货,这要是生个女娃……”
她越说,弟媳妇的脸色越差。
陆孟被气昏了头,当即要冲上去拉拽陆欢意,还没碰到她人,就被琴心拽住胳膊,用力一拧。
“啊!”
陆孟惨叫得好似手被拧断了去。
终于被放开,陆父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刀蹲身去查看儿子的伤势,发觉还勉强能动,才松了口气。
儿子痛苦的呻吟令陆父下定决心:“报官!”
“……”
“这就请官差来,我要告这逆女丧尽天良对生父动手!要她死在京兆府里!”
本朝律法有一条,儿女伤父,是以重刑。
琴心皱眉道:“动手的不是我吗?你告陆姑娘做什么?”
“你也别想逃脱!”陆父说。
琴心笑了笑。
“要报官赶紧报,我可没想逃。”
只是一个瘦弱的女子站在身前,陆欢意便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她身手好,又是王府的人,别说告到京兆府,告到宫里谁也不能奈何。
陆父把陆孟扶起来,气得身子发抖。
“你还敢冒充摄政王的人,我通通会告知京兆尹,你们两个必死无疑!”
吵来吵去的,等到人到了京兆府外,己经过了酉时。
琴心站在京兆府的大门外有些心烦。
“要被殿下骂了。”
毕竟主子吩咐她酉时前必须带人回去。
陆欢意则是心事重重地惦记着她的那碗药,眼下早己凉了,却不能过去吃。
京兆府外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让人进去。
琴心失去耐心,拿了敲鼓的棒槌,给那赤色铜门上哐哐砸了几下。
“开门!”
还没动静,她一脚把门踹开,里头栓门的木棍断成两半。
陆父和陆孟看傻了眼。
敢这样砸踹京兆府的门,这人都不必他们费劲告,当真是送死。
里头终于有一群侍卫边骂边跑出来:“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
为首的?师爷在看到琴心时,神态立刻变得毕恭毕敬。
“琴心姑娘,有何吩咐吗?”
琴心脾气不大好,让她等这么久心里头全是怒火:“有点事儿来报官,人都砍死了几百个,你京兆府的门还没敲开,要你们京兆府有何用!”
师爷转而去骂手底下人。
“怎么办事的,都聋了吗?要你们何用!”
“你们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动静,在里头磨磨唧唧?”琴心继续埋汰,“这门别修了,省得下回有人敲不开。”
“是,是,听见没,门别修了!”
陆父和陆孟原等着这姑娘被就地丈杀,以儆效尤,没成想等来的竟是这样的局面,当即惊出一身凉汗。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此冒犯京兆府,还能在这里头颐指气使,可见这姑娘来头不小,绝不是他们惹的起的。
眼见着情况不妙,陆父给儿子甩眼色,示意一块儿悄无声息的跑了去。
连身怀有孕的儿媳妇都顾不上了。
琴心慢悠悠的声音从后传来:“不是要报官?报啊,走什么?”
陆父和陆孟双双回过头来,赔笑得尴尬。
“误会,都是误会。”
琴心吊儿郎当的对师爷说:“他们要告我伤人,这个事处理一下。”
师爷看向陆父和陆孟,脸色说变就变。
“你们犯了什么事,劳累琴心姑娘对你们动手?”
陆父连忙姿态很卑微地说:“不告了师爷,我们不告了。”
可这事闹到这地步,哪里这么容易了结。
琴心瞥了他们一眼,简而言之:“他们携家带口私闯名宅。”
“私闯民宅依律打二十棍!”师爷义正言辞下令道,“拖下去打!”
陆父忙不迭赔笑:“这位大人,我官任上林苑录事,在女儿宅子里有几句口舌之争罢了,实在不至于……”
师爷全然没当回事,示意侍卫继续。
陆父和陆孟当犯人押着往里走,陆父不死心的又喊:
“欢意啊,你快告诉他们我是你爹,宅子你弟也不住了!我是你爹啊!”
没得到回应,陆父咬牙切齿道:“陆欢意你让人仗刑生父,你要遭天打雷劈啊…”
陆欢意冷冷淡淡看着他,并不言语。
从知晓阿娘死因之后,从他得知自己要和离便大变脸色之后,她总控制不住的一遍遍去想父亲为何要如此,以至于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首到父亲在医馆外那一闹,她终于明白。
无非是不爱她这个女儿。
京兆府的动作麻溜起来也很麻溜,立马就上了棍刑。
惨叫声传到外头,琴心无言以对的耸了耸肩。
“他为什么就知道骂你?明明仗刑他的又不是你。”
陆欢意苦笑:“不知道。”
琴心看她一眼。
过一会儿,又看她一眼。
“得回王府了,殿下在等着。”